來源:中央紀委監察部網站
2017-02-11 15:37:02
今年過年,結婚一年多的我回到家,居然沒被“催生”,這還要多謝我的大表妹把全家輿論的火力都吸引走了。
“七大姑八大姨”圍著她,不是“催婚”,也不是“催生”,而是“催工”。
大表妹年芳二十三,去年從某個財經學院會計專業畢業,在家吃吃睡睡半年有余,工作卻還不知在何方。工作不是找不上,是獨生女從小懶散慣了,一聽到和吃喝玩樂無關的事情,就犯困。
她媽媽怕她有壓力,不敢催;她爸爸心疼女兒,也不催。
但過年和親戚一碰面,就沒人“網開一面”了。
有人說:都二十三了,再吃爹媽的喝爹媽的就說不過去了。
有人說:一定要趁著年輕,多出去學點本事。
有人說:別怕吃苦,吃點苦是好事。
……
大表妹的爸爸無意間一句“女孩子嘛,在家玩幾年唄,我們又不是養不起”,遭到全家猛烈的“炮火”襲擊。
“青春那么短暫,哪里玩得起!你們能養她一輩子?”一大家子人情緒激動。
不怪大家多管閑事,家里的共識就是這樣——凡事要靠自己的雙手。
上世紀六十年代,我的姥姥姥爺響應國家號召,從河南老家遠赴新疆,從此扎根在那里。剛到那里的時候,舉目四顧只想哭——戈壁灘上要什么沒什么,只有沙子和石頭管夠。
姥姥姥爺和他們的同伴就是靠著自己的雙手,植樹蓋房、耕田養雞,把大戈壁一點一點建設成綠洲。
小時候我特別喜歡讓姥姥給我撓背,她那雙手,從指肚到掌根布滿了裂紋,寬的窄的深的淺的黑的紅的,各種款式,縱橫交錯。這樣的手只要在你背上輕輕劃過,那感覺就比用指甲撓還美妙七八分。
我媽媽和舅舅們就開玩笑,說姥姥不用種地了,可以去按摩店專門給人撓癢癢。姥姥就笑,展開關節已經粗腫變形、無法伸直的十指,露出手掌里溝壑坎坷的崢嶸風景。這風景,濃縮著姥姥家那些年的艱難生活。
姥爺1983年突遭意外去世,那時作為長女的我媽媽只有十五歲,正上初三。我最小的舅舅才十歲。姥姥沒工作,帶著四個未成年的孩子,眼睜睜看著天塌下來。
但天塌下來沒把人砸死,生活就還要繼續。姥姥包了一大片田,養了一大窩雞,起早貪黑也就勉強掙足幾個孩子的口糧,上學卻是再也供不起了。四個孩子都是班里成績名列前茅的好學生,可憐我的媽媽和兩個舅舅初中畢業只能選擇技校或中專,三年后就進了工廠;我的姨姨都讀到高二了,家里實在掏不出學費,她哭著被送進紡織廠。
命運的變故讓他們過早懂得,這世間什么都靠不了,只能靠自己的雙手。
小時候,我印象中媽媽只要下班回家,大部分時間都坐在臥室的小圓桌前看書學習,周末也不例外。那時她有穩定的工作,卻從來不讓自己安逸,忙著考會計證,考大專,上函授……好多個夜晚,家里的小臥室燈光如豆,媽媽埋頭于書山題海,我就在一旁讀書認字。
現在回想起來,那些書香寂寥、安靜得近乎冷清的夜晚,給了我成長中最寶貴的啟蒙。
這么多年過去,姥姥家的孩子沒有誰從麻雀變了鳳凰,但也享受著工薪階層的平淡快樂。每個人性格不同,卻都有一個共同點——凡事不求人,不搞關系,不走后門,自己盡全力爭取到哪里,就滿足于哪里。但是,不努力就滿足,也是萬萬不能容忍的。
所以我那在家啃老的大表妹,就成了家里的“異類”。
大年初三,我和媽媽在家吃飯聊天,又聊起了姥爺去世后的事。聊到辛酸處,媽媽忍不住垂淚,爾后又淡淡地對我說:“命就是命,你改變不了。只求用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無愧于良心就好。”
媽媽又讓我也勸勸表妹,“你年齡和她相近,她不愿聽我們嘮叨,但你的話,她也許能聽進去。”
這種“七大姑八大姨”的角色我一般不接,這回卻欣然同意。第二天就找到機會準備和表妹促膝長談。大概是已經被親戚們的炮火轟開竅了,我沒說幾句,表妹就表示這個春節過完,一定要從“家里蹲大學”畢業。她打算考個會計證,找份和專業相關的工作,還準備報個舞蹈班,學點兒才藝。
以前要是問起我家的“家風”,我一時半會兒還真說不出來。總覺得家里人都是最最普通的老百姓,受教育程度也不算很高,給孩子講不出很深的道理,家族里也沒立過什么規矩。但這個春節,通過大表妹的事情,我突然明白家風不只是明說在嘴上的道理或者立在紙上的規矩,長輩一輩子的生活方式和對待人生的態度,也是一種無聲勝有聲的家風,潛移默化影響著后一代的人生。(中央紀委監察部網站 陽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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