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商兆雨，是南部戰區空軍航空兵某旅的飛行員，我們常叫他“商哥”。她叫宋文亭，在某干休所工作，是商哥的妻子，我們叫她“宋姐”。

隨著一次次新機型改裝，商哥的駐地屢屢改變。因此，過去的十余年里，夫妻倆不得不分居兩地。直到近幾年，這一家人終于在商哥的新駐地團聚。

熟悉商哥、宋姐的人，都說他們是一對“模范夫妻”。在一起20多年，無論散步，還是逛街，商哥、宋姐都會手牽著手，一個個細小的動作中，盡是愛情的味道。

一

商哥和宋姐，相識于世紀之交的金秋。

很多人懷念從前車馬慢，一摞摞泛黃的信件，便讓愛情多了幾分質感和美好。那時候，商哥完成改裝單飛后，有人張羅著給他介紹了宋姐。兩個年輕人彼此郵寄了照片，確認過“眼神”，開始了書信往來。

兩人的第一次見面，是在深夜的濟南火車站。只是，盡管見了第一面，商哥還是沒能看清宋姐的臉。

那一天，商哥乘坐的列車將經過濟南。兩人約好，列車靠站時見一面。冬夜的站臺格外寒冷，宋姐穿了件長棉襖，用圍巾將頭裹得嚴嚴實實，只留出一雙眼睛翹首遠方。宋姐擔心錯過列車，便在站臺上一直等，不停地搓著手、跺著腳……列車晚點了近50分鐘。兩人的見面很短暫，沒多久，商哥就不得不在列車員的催促中上了車。

晚點的列車，載著兩個人的不舍，匆匆奔向遠方。商哥和宋姐，只能將平時生活中有趣的小事、對人生的思考，繼續寫在信紙上，寄給對方。

有時復信未到，宋姐的下一封信，已經寄了出去。偶爾連收數封信，就成了商哥生活的驚喜，羨煞身邊戰友。

錦書遙寄，有甜蜜也有“痛苦”。最“痛”的，是宋姐寄來的一封寫著悲情詩的信，描寫戀人從相愛到分手的經歷，詩句憂傷、結局凄婉。展信時，商哥誤以為宋姐“借詩傳意”“暗喻分手”。思前想后，他考慮好各種阻礙后，才提筆復信，說清利弊、表明態度，字里行間，盡是真情與傷心。

收到信時，宋姐心疼、感動。從雜志摘下的那首詩，她原本只是想與遠方的戀人分享，卻引來誤會。不過由此，她看出了商哥的真情、擔當，更堅定了要與商哥相伴一生的心。

二

這些年，跟著商哥一路“飛”的經歷，宋姐吃的苦不少。不過，宋姐看得很淡，“反正一個家，總會有人犧牲多一些。”言語中，她樂觀、堅定。

越優秀的飛行員，越有機會駕駛更先進的戰機，當然這也意味著更多次的改裝，更多次的漂泊在外。在商哥的歷次改裝中，最讓他揪心的，是2003年的那一次。不是專業難倒了他，而是宋姐懷孕難產。

那一夜，商哥守在電話旁等消息，內心無比煎熬。6個要好的戰友整晚不睡，陪他一起等。直到聽到電話那頭孩子“哇哇”的哭聲，7個漢子終于松了口氣，激動地抱在一起。

因為難產，宋姐險些留在手術臺上。商哥無法想象宋姐當時到底有多痛。這么多年過去，他依舊心懷愧疚。

鐵漢也有脆弱的時候，只是不輕易示人。即便商哥心理素質極好，他也有自己的脆弱。這份脆弱，他不說，可宋姐懂。

那一次，商哥最要好的一個兄弟，在一次任務中犧牲。“過命的兄弟，突然就沒了；平時熱鬧的聊天群，聊著聊著人卻少了一個。”那種痛楚和壓抑，難以言說。那些日子，商哥強忍著心痛，克制著悲傷專注訓練。

那一年，是宋姐和商哥“吵架”最多的一年。宋姐說，她理解他，只好陪他“吵架”，幫他釋放壓力，緩解悲傷，讓他一點點走出來。

三

駕著戰鷹，商哥曾飛越高原雪山、大漠戈壁、丘陵平原、遠海島礁……用航跡擁抱祖國的每一寸土地。因為飛得高、“戰”得遠，商哥見過很多不一樣的風景。遙遙相隔時，他常想著法子把眼前的美景、身邊的趣事“捎”給遠方的宋姐：立功受獎的軍功章，國慶閱兵的紀念章，西北的沙漠玫瑰，遠海的日落……借助實物、照片或視頻，一件件“禮物”，順利送到宋姐身邊。

別說軍人不懂浪漫，直到現在，商哥還“丫頭”“丫頭”地叫著宋姐，寵她如年輕時一樣。走在路上，商哥從不讓宋姐走外側。宋姐的一綹青絲，被商哥珍藏了很多年。在他看來，青絲是“情絲”，是認定彼此的“愛的信物”。當年生產時，宋姐落下些病根，身體有些虛弱。一次夜航訓練，商哥在空中偶遇流星。趁著平飛之時，他悄然許下心愿，“希望丫頭健健康康活到老！”

商哥和宋姐的家里，陳設簡約。墻上，幾張舊海報被保護得很完整，上面印著全家人在營區的合影。一座有些泛黃的“小屋”，被靜靜安放在空調上方，像孩子的玩具，更像一個特殊的擺件。這座“小屋”，是戀愛時，商哥送給宋姐的禮物。

當年，宋姐無意中提及新宿舍味道重，商哥便悄悄記在心上。趁休息日時，他倒了兩趟車到市區，四處尋覓才找到一個“小屋”造型的空氣清新劑。他將“小屋”寄給宋姐，一同寄去的還有一對小鼠木偶，他委婉地表達著——“想給你一個家”。

連著舊物一起被珍藏的，是心心相印的感情，是相濡以沫的歲月。數年里，宋姐帶著這座“小屋”，從一個省份遷到另一個省份，從一個住處搬進另一個住處。“小屋”里裝著的空氣清新劑，后來揮發盡了，宋姐舍不得丟，走到哪都帶著。

到這里，商哥、宋姐的故事，就要結束了。你是不是還在好奇，都老夫老妻了，商哥為什么要一直牽著宋姐的手。

“因為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抓在手里才放心。”這是商哥的答案。

“牽你的手，一起老了看夕陽。”一句多么簡單又浪漫的承諾。我們不知道，他們已經牽手走過多少燦爛的黃昏，但我們相信，他們會緊握著對方的手，繼續走下去，無論風雨，無論年齡……

圖片制作：孫鑫

[責任編輯：楊凡、武云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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