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華西都市報
2020-09-27 15:57:09
用迷霧般語言向納博科夫致敬 深圳女孩首部長篇一鳴驚人
9月15日,備受年輕讀者關注的2020年第三屆寶珀理想國文學獎決選名單公布。經過評委會成員蘇童、孫甘露、西川、楊照、張亞東按照多數原則表決,進入決選名單的五部作品如下:林棹《流溪》、任曉雯《浮生二十一章》、沈大成《小行星掉在下午》、雙雪濤《獵人》、徐則臣《北京西郊故事集》。
徐則臣是國內中青年文學實力中堅派代表,2019年獲第十屆茅盾文學獎。雙雪濤是近些年崛起的80后作家。任曉雯和沈大成都是近幾年作品頻出的70后實力作家。相比而言,林棹這個名字在文壇顯得比較陌生。
林棹是誰?《流溪》寫了什么?有怎樣的特色?為什么能一鳴驚人?自然也引發一些讀者的好奇。
《流溪》是林棹創作并發表的第一部長篇小說。首發于《收獲》雜志2019夏季長篇專號,2020年4月小說由上海三聯書店出版。如果按照閱讀小的常規方法,試圖厘清她到底講了什么故事,那么大概可以這么總結:小說以女主人公張棗兒的敘述展開,回望了童年、少年生活,以暴虐的父親和絕望的母親為代表的家族群像,和與浪蕩情人楊白馬的失意戀情。
作為一部字數十萬出頭的作品,《流溪》最大特點是,文本的節奏、質感,很獨特。納博科夫式的傾訴和描述,帶來了強烈的陌生感和挑戰感。迷霧般的語言,寶石般的幻象與狂想,引領我們仿佛走進一個歷史和當下,回憶與當下,夢幻與現實交織的思想叢林。這部處女作充滿難以描摹的幻象、狂想,天馬行空的修辭,豐富的細節,多義的詞匯與符號,將讀者帶進前所未有的意識漩渦,每一次重讀都會有不同的感受和發現。
這部作品也受到詩人翟永明和作家棉棉的好評推薦。
林棹1984年5月出生在廣東深圳。2005年,當時21歲的她就完成了《流溪》初稿,但稿件一度丟失。2018年找到后,林棹改寫,完稿。跟很多有寫作理想但容易被現實生活帶離她從事文學的年輕人軌跡相似,不寫作的林棹也從事過跟寫作完全無關的工作,比如實境游戲設計,賣過花,種過樹。
2018年一場大病讓她決心做自己真正喜歡的事情,重拾文學寫作,最終完成了《流溪》。
2020年9月,在2020年第三屆理想國文學獎決選名單公布后,封面新聞記者聯系到林棹,對她進行了專訪。
“《流溪》是21歲的我和34歲的我合力完成的”
封面新聞:《流溪》是你的第一部長篇小說。它入選了“2020年第三屆理想國文學獎決選名單”,感覺怎么樣?
林棹:高興。
封面新聞:《流溪》跟我讀過的很多小說不都一樣:它沒有常規的敘事,形式上很先鋒。你是受到哪位作家的啟發或者影響比較大?
林棹:知道納博科夫是在2003年前后,文學論壇里,他和好幾位作家一起,被小范圍地喜愛、分享。他的長篇文本,因為密度大、細節精美,往往在三讀之后才徹底綻放。字里行間,你眼見他玩得精妙、投入、高興。那是一種極具感染力和魅力的示范:如果文字是小說的唯一材料,它可以發展到一個什么程度,它可以為作者和讀者帶去什么程度的欣喜;當然它同時帶來一些問題——對納博科夫主義者來說則不是問題——諸如,審美是合情、合理、合法的嗎?
在納博科夫之前我讀過許多村上春樹的書。村上春樹就像某種青春期大門,納博科夫則是一座轟然降落的寶石山,太異質了,以至于,對形式上的“驚奇”和“陌生感”的追求從此變成一種閱讀上的偏執。這種偏執可能讓我錯失了一些東西。
封面新聞:能談談這部小說嗎?作為寫作者你寄托給這部小說的是要表達什么?而完成它又經歷過怎樣的過程?
林棹:《流溪》的前后兩稿,是21歲的我和34歲的我合力完成的。當中的十三年,它以未能確定的形式躺在未能確定之處。現在可以把它當做一個比喻了,因為它被寫完、擁有了確定的結局。它可以是關于成長的比喻,關于時間的比喻,關于際遇的比喻,諸如此類。而在被寫完之前,它只是一個洞,被記著或被忘記。
21歲的我缺乏認知、經驗、勇氣,但不要緊,因為每個人在每個年齡段總會缺點兒什么;34歲的我擁有了這些,外加一點運氣,于是很幸運地,可以動手把那個洞填起來。對我來說,洞變成了橋。有時,寫作者和作品之間是互相救濟的關系。
至于“小說要表達什么”,我倒覺得不必急于概括——小說恰好是反概括的,它是細節、細節和細節,具體、具體和具體。它是親歷。
“我記得成都冬春季的清晨時常起霧”
封面新聞:這部作品里,應該有一些真實的生活或者人物影子。其中真實和虛構,是怎樣的關系?
林棹:現實世界的非虛構性日漸松動,虛構世界則勉力虛構真實,兩者共通的迷人之處在于,“真實”以神秘、不可測算的尺度扭轉、變形,這一“不可測算”對作者和讀者而言都成立。在這個意義上,可以說每個角色都是我。“我”、爸爸媽媽、那排玉蘭樹、牛奶、失去牛奶的牛奶杯,都是我。于是我打我,我親吻我,我沖著我喋喋不休……而小說中提及的城市,比如成都,變形作“濃霧城”——我記得成都冬春季的清晨時常起霧,伴隨一種濕的低溫,建筑物頭頸胸消失,世界軟化成乳白的流體——惟有主觀的真實留存。
封面新聞:我看到報道說,“2005年她完成了這部小說的初稿,稿件一度丟失。2018年被找到后,林棹改寫,完稿……”成稿過程中遇到哪些困難,是如何克服的?
林棹:20歲的時候,我對世界、對生活一無所知,但生活早就開始了,那個生活是先于你存在的、等待你去延續或打破的盒子。在我的盒子里,人們會認為想要寫小說為生是瘋了,畢業、拿工資、退休的路徑才是正常、可靠。我一度接受了這個理念,因為我二十幾歲,對世界和生活一無所知,性格謹慎保守。類似于,寫作是一份禮物,我極端渴慕,卻相信自己絕不可能得到,于是不僅放棄了,還躲得遠遠的。重新寫作之前一直是這個心態。
封面新聞:后來是怎么又重拾文學寫作的?
林棹:2017年底,無端地開始做一點小練筆。覺得特別帶勁。2018年初旅行時撞上流感,病毒性心肌炎,幾乎死掉,但是活了過來。我覺得那就是運氣:重病和病愈,來得又快又急,一場極度逼真的死亡模擬。經歷過的人,恐怕都會重新打量生活,掂量清楚什么才是真正快樂和值得過的人生。那年我34歲,那場病幫我做了全職寫小說的決定——一方面身體需要靜養康復;另一方面家屬全力支持。
封面新聞:作品起名“流溪”,是怎么想的?
林棹:相比自上而下的、大的、外向或關注群體的探索,《流溪》是關注個體的、內向的、近距離的,溪水的意象符合這些特征。個體的聲音深埋在群山密林之中,需要凝神傾聽,同時那些傾訴也如溪水一樣萬變、充滿不確定性。
封面新聞:可否介紹一下你的下一部作品?
林棹:第二部長篇已經完稿,從19世紀初的廣州出發,循著江河、海洋擴展,文字上做了方言寫作的試探。對我來說它是很有意義的一段旅程,把我送至充滿驚奇和陌生感的天地,其中的一切靜待喚醒……
封面新聞記者張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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