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一株野生南瓜藤結9個瓜

那個冬天，我家后院的紫藤架下長出一棵秧苗。

小，才4片葉子，瞧不出它的家世淵源。那是棵瓜秧，倒是可以斷定的。

什么瓜？南瓜、冬瓜、葫蘆瓜、哈密瓜、網紋瓜、絲瓜、蜜瓜、魚翅瓜……大自然有數不清的秘密。就說植物種子吧，都是瓜果蔬菜，混同一個圈子，也不會走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路。瓜苗小時候，長相都差不多。

紫藤架下的這棵瓜苗，雖猜不透血緣，來路卻可以肯定。我們洗菜的水，都會澆花澆草。想必是有顆種子藏身于洗菜盆，隨后流落至此。

發現該秧苗時，我正扯雜草。看它縮身于藤架底下的角落，估計不礙事，暗想，且由它自由呼吸吧。于是，就沒把它當雜草拔掉。

春天如期而至。再看到它時，藤蔓已躥了一米多長。這時，瞧出它的真實面目了：是南瓜藤。那個時節，我剛播種不久的其它南瓜苗，都還沒出芽呢。想到移栽這株已經一米多長的南瓜藤到正經菜園子里，成活率難以保證百分百，就讓它在紫藤架下野蠻生長吧。

那是2019年的春天，我們所在的中央海岸市的天氣好一番折騰。

剛入春，就熱得大街上的男男女女穿上了裙子、短褲。我欣欣然趕緊播下各類蔬菜瓜果的種子。然而緊跟著一個倒春寒，連續一個星期攝氏三四度左右的低溫，讓菜地里剛冒出的芽被冷空氣一網打盡。其中也包括那些才冒尖的南瓜秧苗。

再接下來，兩三個星期多雨，天被捅個大窟窿似地，水勢洶洶從天而降，傾瀉個沒完沒了。隨便什么種子入土，都會被水泡成爛泥。

隨后，夏天就搶著登場了。高溫，干旱，幾個月連個雨絲都難得一見。鬼天氣不僅助長了澳大利亞山火的囂張氣焰，還使得所有農作物也都遭了殃。

意外的驚喜是，某日在紫藤架下看風景，忽瞅見那株南瓜藤開出好幾朵燦黃的花。它扎根的地方位置高，再多的雨水，也未能奈何它。

看它如此的生機盎然，我便隔三差五端了洗菜水去澆。又去跑馬場拉回馬糞傾倒在它附近。

南瓜藤也沒有辜負我對它的好意，一鼓作氣結了5個手指大的瓜。澳大利亞的蜜蜂不爭氣，極其有限的授粉工作外，絕大部分都是我親自上陣完成人工授粉——我統計過，成功率達到92.3%。

后來趕上雨季，這自生自長的南瓜藤，又一窩蜂開花結果，掛上了4個小南瓜。

我發現澳大利亞的氣候，幾乎年年打著一成不變的算盤。干，就一連旱好長時間。下雨，就一鼓作氣下好幾天。南瓜藤呢，就總會趁那好幾天的雨后，抓緊時間開花結果。

當我從這株野生的南瓜藤摘下第一個成熟的南瓜時，朋友Terry一家子到我們家，送來一個南瓜。說，今年天氣太差，瓜菜長勢都不好，但他們家的花壇邊沿生出一株野南瓜苗，不聲不響結了3個大南瓜，所以拿來一只請我們品嘗。我驚喜地告訴他，我種了好些南瓜苗也都沒能成活，但紫藤架下冒出一株野生南瓜藤，竟分兩批結了9個瓜。

我們不約而同哈哈大笑：這就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吧。

后來一想，也不盡然。

就說我家這株自生自長于紫藤架下的南瓜藤，最初的確是“無心插柳”。中央海岸市冬天氣候溫和，暖陽高照，因為老天送溫暖，那棵幼小的南瓜秧苗得以成活。

待到初春多雨，它便趁勢猛長。就算之后來了個倒春寒，它已長得皮厚藤粗葉茂，那些寒風也摧毀不了它了。

而后的夏日高溫，頭頂有紫藤遮陽造蔭，無私給它清涼，令它無懼酷暑。紫藤架下相對潮濕，接下來的干旱少雨，也不至于渴死。

那句被人念得爛熟的話，真真是這么個道理——哪有什么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在替你負重前行。

是啊，其實這世間，根本就沒有輕而易舉的無心插柳，那些后來能夠“成蔭”的柳們，不過是在有限的環境里，不屈不撓地讓自己成活。而天老爺呢，也會不動聲色成全你不斷努力的生命。（文丨［澳大利亞］蔡成 《品讀》原創）

[責任編輯：楊凡、汪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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