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大眾日報
2021-04-12 21:50:04
原標題:千年古村的數字化生活
來源:大眾日報
驅車從日照市區向西南,前行10多公里,一座古色古香的大門映入眼簾,車家村到了。
自隋末建村,車家村已有1400多年的歷史。記者到車家村采訪,進村成了一道“難題”——車家村實行全封閉管理,大門緊閉,門口放著一臺一人高的機器,稍一靠近,機器就會出聲詢問:“你好!請問你找誰?”
旁邊的門衛室走出來一位老者,問明記者的來意,他對著機器說:“我找孫偉。”機器自動撥通了村黨支部書記孫偉的電話,屏幕那頭的孫偉看到記者后,輕輕一點,記者刷臉后,門開了。
為記者“解圍”的老者名叫孫方文,是車家村的門衛,今年已年逾古稀。“俺們村是數字鄉村,這是數字鄉村的智能門禁系統。”孫方文指著門口那臺讓記者“為難”的機器說。
“數字車家村”的“本事”不僅僅是如此。它以釘釘APP為入口,包括數字黨建、公開與通知、智慧婦聯、政務服務、數字經濟和便民服務等6個基本農村治理單元。2020年10月,“數字車家村”作為山東智慧村居建設的典型案例,登上了第三屆數字中國建設峰會。
決策:打消三個顧慮
“全國文明村”“省級衛生村”“省級先進基層黨組織”……車家村村委會榮譽室三面墻上,陳列著50多項市級以上榮譽。“數字車家村”平臺建成后,這里又被辟為演示平臺功能的場所。
車家村的數字化是怎樣開始的?孫偉說這個事兒是機緣巧合。
“我們村有個青年在釘釘(釘釘是企業溝通和協同的多端平臺)上班,2019年夏天他回村的時候,跟我說數字鄉村是下一步的發展方向,釘釘正準備全國推廣,可以幫村里做。”這是車家村第一次與數字鄉村聯系在一起,當時孫偉知道數字鄉村這個概念,但還談不上有多少了解。
當年10月,日照經濟技術開發區組織招商團到杭州招商,孫偉是成員之一。數字鄉村到底是啥?帶著縈繞于心的這個問題,孫偉順路到釘釘總部參觀考察了一番。
“他們演示了怎么開會怎么下通知,我們一下子就感受到了這些功能的好處。”這次參觀考察,釘釘展示了在南方布局的幾個村的案例,讓孫偉大開眼界,“通過數字鄉村建設,真正實現了數據多跑路,村民少走路,干部少跑腿,印象非常深。”
回到村里,孫偉馬上主持召開村兩委會議,研究建設數字鄉村。
數字鄉村是個新事物,村兩委成員的認識程度并不相同,存在一些顧慮,主要集中在三個方面:花錢多不多?到時候老百姓會不會用?真能給村里帶來好處嗎?
針對這些顧慮,孫偉一一分析了車家村的優勢和條件:從市里到區里再到街道都支持,釘釘和聯通幫忙建設,村里有集體收入,經濟上沒有問題;新事物總有一個適應的過程,經過培訓,絕大多數村民都能學會;最關鍵的是數字鄉村的好處很多。孫偉苦口婆心,終于讓村兩委成員統一了思想。
2020年4月,“數字車家村”建設正式開工。信息基礎設施是數字化的基礎,日照聯通將車家村的普通寬帶升級為百兆專線,并對村里的局域網進行優化調整,還規劃建設了一處5G基站。軟件平臺開發同步進行。釘釘和日照聯通的工作人員加班加點,平臺從無到有,功能不斷完善,“整個五一假期都在加班”。日照聯通政務行業總監王棋說。
用時一個多月,孫偉期待中的“數字車家村”終于建成,不過費用遠遠超出了他的預計。“一開始想弄個簡單的,方便工作就行,花個七八萬塊錢,最多10來萬,沒想達到現在的程度。”孫偉說,“數字車家村”受到越來越多的重視,建設標準提高,增加了很多配套設施,投入隨之增加了不少。
2020年車家村集體收入超過300萬元,不過村里花錢的地方很多,孫偉坦言,這筆錢如果全讓村里拿,壓力很大。
“數字車家村”采取車家村、釘釘和日照聯通三方共建的模式,5G基站由日照聯通投資建設,剩下的投資由三方分擔,日照市大數據發展局還從省級新型智慧城市建設資金中拿出一部分進行獎補,最終車家村實際的負擔并不是很大。
“‘數字車家村’建立了社會化的運作機制,引進了社會資本。”省大數據局規劃發展處副處長盧修名多次到車家村調研,他認為“數字車家村”最大的亮點,在于探索了智慧村居建設的投入機制。
“車家村引入釘釘和聯通,實現了自己的智慧化,同時兩家企業得到了數據和經驗,可以據此來完善他們的商業模式,三方得利。”盧修名說,希望通過車家村的案例,能有更多企業把目光放到農村智慧化建設上。
建設:從老百姓的角度去找感覺
實際居住人口100%入庫,組織100%在線,人日均使用釘釘時長近30分鐘,“村里事”板塊月累計活躍度高達94.4%。在車家村數字化農村數字大屏上,記者看到了這樣一組數據。
數字平臺使用,對年輕人來說不難,對老年人卻是一道難過的坎兒。車家村解決問題的思路是先培訓一部分“能人”,再通過這部分“能人”教會其他村民。一支由20多名年輕人組成的數字化志愿者服務隊很快成立起來,他們先接受釘釘和聯通的培訓,再挨家挨戶手把手教給村民。
車家村婦聯主席丁媛媛是志愿者中的一員,她說服務隊一周內統一入戶三次,日照聯通的工作人員和他們一起,平時還不定期分散入戶。老年人是重點培訓的對象,一遍不行講兩遍,反復講。“經過培訓,一些70歲左右的老年人從兒女手里拾了舊智能手機用了起來,因為這個事,老年人也越來越時尚了。”
有的老年人沒有智能手機或者確實學不會。記者見到孫方文時,他的老年機正在門衛室桌子上充電,這部手機鍵盤上的字跡已磨損得看不清楚。孫方文說,即使有智能手機,也不想學著用數字鄉村了:“上了年紀,腦子不好使,學不會,也不愿意學。”
對孫方文這樣的老人,“數字車家村”平臺沒有把他們落下。“這部分老人幾乎用不到其他功能,主要是接收通知,比如什么時間免費理發,什么時候發福利,可以使用電話DING功能,把文字信息轉化為電話通知,確保他們能收到。”車家村村委會委員楊曉文告訴記者。
“別看我的手機落后,村里的通知一次沒有落下。”孫方文笑著說。
怎么能用好數字鄉村?在日照市大數據發展局副局長周彬彬看來,這個問題需要提前考慮,建設時就應該以需求為導向:“要學會換位思考,多站在田間地頭,從老百姓的角度去找感覺、定方向、確路徑、求實效。”
日照聯通副總經理李巖認為,“數字車家村”活躍度很高,正是因為滿足了老百姓的需求。他說,在“數字車家村”的建設過程中,日照聯通不僅僅是基礎設施的建設者,還是需求的發掘者,“作為扎根當地的運營商,對老百姓需要什么本來就很了解,我們發揮這一優勢,充分挖掘老百姓的需求,最后把這些需求轉化成‘數字車家村’的功能。”
數字黨建板塊就是根據車家村需求開發的,包括支部風采、黨務公開、書記信箱、群直播等內容。黨務公開和村務公開、財務公開共同構成了車家村“三務公開”。“以前,‘三務公開’的內容都是打印出來,貼在村里的宣傳欄里,并且只能公開當月的情況,村民看起來不太方便。現在通過數字平臺,村民可以隨時查看任何一個月的情況,讓‘三務公開’更加及時、全面和透明。”楊曉文介紹說。
以需求為導向,意味著數字鄉村建設不能千篇一律,而是要千村千面。盧修名說,省里制定了智慧村居的標準,在達到規定動作的前提下,鼓勵每個村根據自己的需求去探索。
效用:干部覺得便利也感受到監督的壓力
“數字車家村”平臺建成后,首先在疫情防控中派上了大用場。
“剛開始防控疫情的時候,要登記外來人員信息、測量體溫,非常麻煩,需要很多人,外來人員還不好控制,有了智能門禁系統,外來人員不能隨便進入,值班更省心了。”65歲的車家村門衛厲見祥說,車家村住戶的信息都錄入了系統,刷臉就能進出,同時還會自動測量體溫。有客來訪,系統會自動詢問,訪客報出要訪問的村民姓名后,系統自動撥通村民手機,經村民同意后,訪客就可以通過人臉識別一鍵開門。
受村民歡迎的還有釘釘原生的智能云打印功能。疫情發生后,孩子們在家上網課,打印老師發來的學習資料成為剛需。在志愿者入戶培訓的時候,媽媽們幾乎是在第一時間發現了智能云打印這個功能。村里在門衛室安裝了打印機,村民只要在手機上點幾下就能打印,一張只收一毛錢,“價格便宜,還能隨時打印隨時取,真是太方便了!”兩個孩子的母親付先秀高興地說。
上面千條線,下面一根針。村干部工作緊張而忙碌,“數字車家村”他們用得最多。
比如下通知,過去靠大喇叭吆喝,村民聽沒聽到不知道,后來有了網絡,發到群里但村民看沒看到不掌握,打電話、入戶則費時費力,“經常要連打上百個電話,真是頭暈腦漲。”楊曉文回憶說。
有了數字平臺,村干部把通知發到全員群或相關人員群里,群成員已讀未讀情況非常清晰,未讀的就用電話DING語音通知。楊曉文說,這樣真正做到了消息必達,極大提高了工作效率。
2020年7月22日,日照突降暴雨,車家村的一座小型水庫出現險情。防汛搶險小組隊員發現后,立即把情況發到了村防汛搶險群中,只用了不到10分鐘,10幾名村干部和36名志愿者就集合到了現場,及時解除了險情。“這要是用大喇叭廣播,再挨家挨戶電話通知確認,時間可就長了。”孫偉說。
數字平臺給工作帶來便利,也讓村干部感受到了村民監督的壓力。“三務公開”村民可以隨時查閱;以往只有黨員和村民代表能參加的會議,現在通過直播向全體村民開放,并且能隨時回放……村里工作更公開透明,對村干部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在接受監督的同時,村干部的付出也通過數字平臺被村民看見。去年水庫搶險時,村民從視頻中清楚地看到,沖在前面是村干部。
變得更加緊密的還有村民之間的關系。“數字車家村”的村友圈功能相當于車家村的朋友圈,村民可以在這里曬萌娃、美食、美景等。村民付先秀和張念麗過去見面就打個招呼,彼此并不熟悉,因為在村友圈中,兩人經常曬一些家長里短,互相點贊、留言,漸漸熟悉了起來,現在變成了親密無間的好朋友。
村民梁乾更喜歡看村民曬自家庭院的美圖,“看到誰家收拾好了,我也趕快拾掇拾掇自己家里。”
前景:錢從哪里來 運營如何可持續
車家村是智慧社區、數字鄉村建設的試點,其經驗做法被省大數據局發文全省推廣。
“以往智慧城市建設主要著眼點在于城區,‘數字車家村’把智慧村居建設作為新型智慧城市建設的突破口,對彌合城鄉數字鴻溝進行了探索。”盧修名介紹,推廣“數字車家村”經驗,全省首批將打造300個左右智慧社區(村居),到2025年力爭打造5000個以上。
“推廣建設數字鄉村在技術上不存在問題,關鍵是錢從哪來。”日照市大數據發展局規劃產業科科長宋亞奇認為。
盧修名說,他們測算過,不用建成車家村的標準,一個村莊實現能滿足老百姓基本生活需求的智慧化,需要15萬元左右,“全省幾萬個村莊,這筆錢全由政府投肯定不行”。
盧修名表示,不能因為智慧村居建設增加農村的負擔,“目前的設想是省里補助一塊,同時要求新型智慧城市試點市拿出一定比例的資金投入到村一級,另外鼓勵市縣財政進行配套。”
資金問題不光存在于數字鄉村的建設階段,在運營階段同樣存在:一方面,數字鄉村的技術不斷迭代,需要新的投入;另一方面,數字鄉村運營要產生成本,數字鄉村建成后如何可持續運營下去是個難點。
“城市社區相對要好一些,可以找到一些造血的途徑,比如多收一些物業費,引入一些廣告商,但這些方法在農村行不通。”宋亞奇說,目前數字鄉村的運營還是要靠村集體的投入。
正因如此,日照市確定的數字鄉村建設試點有一個基本條件——村集體必須有一定的收入。
“數字鄉村建設必須要投入,而且是真金白銀的投入。”浙江大學(德清)先進技術與產業研究院數字鄉村研究中心主任杜英森認為,數字鄉村建設資金從哪來是個常態化的問題,可以有很多種解決方法,“比如,鄉村治理可以以政府投入為主,數字鄉村運營可以和運營商一起。”他同時建議,數字鄉村建設要充分利用新基建、美麗鄉村建設等已有政策和項目的資金,“比如,要修一個建筑,可以順道嵌入數字化;整治河道,可以增加智慧化監測功能……”
杜英森同時提醒,數字鄉村建設需要投入,但也要有用實用:“有的地方花了很多錢購買設備,結果根本不見效,成了擺設,這種數字鄉村建設就比較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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