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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9-13 23:00:09
開山島位于我國黃海前哨,戰略位置十分重要。1986年,26歲的王繼才接受了守島任務,從此與妻子在孤島上默默堅守32年,把青春年華全部獻給了祖國的海防事業。今年7月27日,王繼才在執勤時突發疾病,經搶救無效去世,年僅58歲。
石多泥土少,臺風時常擾;飛鳥不做窩,漁民不上島。
北緯34°31’,東經119°52’,距離連云港灌云縣燕尾港12海里,聳立著一座僅有0.013平方公里的孤島——開山島。
島上,有的只是幾排空蕩蕩的營房、滿山的怪石、陡峭的懸崖,還有常年的臺風、暴雨。
沒有淡水、沒有食物,幾近一個生命禁區。
夏天,太陽曬得人能脫層皮;冬天,海風吹得人能抽成干。
開山島。
上島短暫停留,惡劣的自然環境能很快把人的意志擊垮。即使是在生活物資充足,通電、通手機信號的當下。
而王繼才和他的愛人王仕花,在這里堅守了32年。
每一塊礁石上都留下了他們難忘的足跡。
那一夜,太黑太漫長,
此后的每天都在重復那一夜
那年,臺風連續刮了17天,島上糧食吃完了。無奈,他們就撿海螺充饑。那些半死不活的牡蠣,腥臭的味道實在難以下咽。救援人員上島時,兩個人已經3天沒吃一口飯。
“度日如年,差點兒送命。”王仕花這么描述與死神擦肩而過的那些歲月,語氣已然不急不慌。
風雕雨塑。
實際上,長期與世隔絕的最大痛苦,在于人內心的孤獨和生命的無助。
1986年,王繼才瞞著家人獨自上了島。第一晚,他害怕得一宿沒敢合眼,“就盼著天亮,第二天只要有船來,我就走。”……從那天起,王繼才學會了抽煙、喝酒。他想妻子、想孩子、想父母、想朋友……害怕就喝酒,感到孤獨就抽煙。很快,他抽完了帶上島的30盒煙、喝完了30瓶白酒,甚至“看到老鼠都感到親切”。
王繼才獨自守島48天后,王仕花決定辭職上島。她在島上的第一晚,“海風扯著嗓子往屋里鉆,屋外似乎滿是老鼠、蛇發出的聲音……我特別害怕,讓老王睡在靠門的地方,把門擋著,我蜷縮在最里頭……那一夜,太黑太黑,太漫長太漫長了。”
32年,夫婦倆每天都在重復“那一夜”。
夜深人靜,燭光照亮每天的巡邏日記。
“樹木、花朵都代表希望,
后來人再上島,就不會這么孤單了”
老王臨終前的一些日子,島上的油桃熟了。
有人來到開山島,他就樂此不疲地洗上一盆。“真甜”“好吃”,聽到這,老王滿足地笑了。
“他多有成就感啊,開山島終于也能滋潤出甜味來了!”王仕花說。
在滿是石頭的島上種樹、種花,讓這個家變綠、變溫馨、變熱鬧,是老王的心愿,“樹木、花朵都代表希望,后來人再上島,就不會這么孤單了。”
他托漁民從岸上一點點捎來泥土,用石頭壘砌一個個小園子。第一年,栽下100多棵白楊,全死了;第二年,種下50多棵槐樹,沒有一棵活下來。
人能活下來,樹咋就不能!
第三年,一斤多的苦楝樹種子撒下去,夫婦倆從喝的水中擠出淡水,悉心澆灌下,終于長出一棵小苗……
幾十年過去。開山島已然生機勃勃。
親手栽種的蔬菜豐收了。
光榮在于苦澀,艱巨在于漫長。而考驗,不只這些。
孤懸海中的開山島,常人不愿來,但卻是走私、偷渡等違法犯罪分子覬覦的“寶地”。
1999年,孫某把厚厚一沓百元大鈔放在王繼才面前,想在島上開辦賭博、色情場所,“你看對面的燕尾港,大家都富起來了,你過的又是什么日子?你還活在舊社會啊。”
當時,王繼才每月工資只有150元,大女兒因為家庭拮據輟學,兒子上學、蓋房子還欠了十多萬元的債務……貧窮,幾乎要擊垮這個家庭。
“打住,錢你拿走。”老王斬釘截鐵,“我不會為錢出賣良心、突破底線。”
眼見王繼才不為所動,利益熏心的各路人用上各種手段威逼利誘,而王繼才軟硬不吃,即便被狠狠鞭打、兒子被死亡威脅,也不為所動。
1987年7月,王仕花眼看就要臨產,強臺風突然來了,無法下島。十萬火急,老王給妻子接了生。收起差點“母子不保”的悲傷,老王給兒子取名“志國”,老王說:“志字上面一個‘士’,下面一個‘心’,就是希望他當一名戰士,心中有祖國,立志要報國!”
把溫情留給他人,
把忠誠和擔當交給祖國
近段時間,開山島熱鬧了。紀念和學習王繼才先進事跡的人們紛紛登島。
“要是老王在,島上來這么多客人,他會很高興嗎?”記者問。
“肯定會。”王仕花的眼淚止不住地就來了,往事像放電影一樣,“他是最愛處朋友的熱心人,對來島上的,他都會拿出一切招待……”
老王每次上岸,會撥通朋友們的電話,一起抽抽煙、喝喝酒、聊聊天。老王多年的好友、船老大包正富說,“他喜歡熱鬧,人緣好得很。”
老王還有點“小浪漫”。“夏天熱得睡不著,我們就睡在房頂上,對著天空,他教我數星星,看牛郎,說織女……偶爾老王也讓我唱歌,我就哼哼幾句《大海就是我故鄉》《最浪漫的事》。唱得不好,他卻高興地鼓掌,說好聽……”沒說幾句,王仕花已經泣不成聲。
夫妻倆互相攙扶。
然而就是這樣的老王,離島過春節的次數屈指可數,老父、老母以及大哥去世都沒見上最后一面,岸上孩子們的房間著火差點喪命,大女兒結婚沒能到現場……
32年間,每個人都能有不同的人生選擇。而王繼才的選擇是,收起自己的離合悲歡,把溫情留給他人,把忠誠和擔當交給祖國。
開山島海域,礁石林立,海況復雜。過去衛星導航不發達,王繼才夫婦會在島上點上燈火,讓過往的漁船看清航道;遇到霧天,他們就用盆敲,發出響聲,讓漁船避開小島。而有漁船斷糧、斷水、疾病求助,他們也總是盡全力幫助。
“看到這些漂泊在外的漁民,我們總會想起自己,想起親人。幫助他們,覺得就像在為親人做事,為自己解難。”王仕花說。
守島不僅是守我們一個家,
守的是身后的千家萬戶
“每次升起國旗,才覺得這座島是有顏色的。”老王常說,“島雖小,也是國家的領土,我要讓國旗永遠在島上高高飄揚。”
茫茫大海上鮮艷的五星紅旗格外醒目。
一次遇到12級臺風,老王怕國旗被刮跑,頂風跑到山頂將國旗抱在懷中。返回途中,一腳踩空從半山腰滾下來,摔斷兩根肋骨。王仕花慌張地沖過去,王繼才對疼痛輕描淡寫,卻咬緊牙關說:“旗幟就是陣地,人在旗幟在,旗在陣地在。”
國旗在他們心中無比神圣。
外面的世界飛速發展、多姿多彩,老王都看在眼里。再回頭看看年邁的父母、年輕的妻子、年幼的孩子,他不掩飾“自己也曾動搖過”。
1995年,老王的兒子到了入學的年紀,他鼓起勇氣去辭職。此時縣武裝部的老政委生病臥床,沒等老王開口,政委就拉住他的手說:“繼才啊,你要答應我,一定要把那個島守下去,你下島就真的找不到守島人了。”老王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后來不久,老政委就去世了。“老政委對我說的話是他的臨終遺愿,他到死都不放心開山島,我做出了承諾,就一定要守下去,再苦再累也要守下去!”老王曾這樣回憶。
老父、老母、二舅都明白忠孝、家國的道理,一直支持他守島。二舅參加了抗日戰爭、解放戰爭、抗美援朝,和很多戰友相比,二舅幸運地活了下來。王繼才覺得,“島上再艱難,也沒有槍林彈雨的危險,我怎么守不好?”
“我慢慢明白,守島不僅守的是我們一個家,守的是身后的千家萬戶。”王仕花手指前方。岸邊燈火跳動,生活寧靜安詳。
人們說,“王繼才夫婦都是平凡的人,卻做出了崇高的事業。”
王仕花說,“算不上崇高的事業,小小的島上,做的每件事都是普通的事、分內的事。”
2006年,開山島舊碼頭的磚石出現大面積脫落。為了節省國家經費,“在島上也沒其他事干”,王繼才決定自己動手。兩個人,兩年時間,每天十多個小時。他們下海淘沙、搬石頭、和水泥、抹砂漿,很多地方修了被沖、沖了再修,碼頭被一點點重建起來。
王繼才夫婦似乎生活在這個高效率的時代之外,他們不惜花費一天一天的時間,展開一次一次的努力,而這高揚起的奮斗姿態,始終不懼時代的變遷。
老王,你看——朝陽又升起,國旗已飄揚,民族復興已經在路上。
老王,安心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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