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北京青年報
2019-01-09 17:39:01
作者信息
王菁
學校 曲阜師范大學
年級2017級
【青年學生說】四代人求學路上的“痛”與“歌”
祖父出生于1948年,上學前,德高望重的高祖父親自教養他。高祖父寫得一手質樸方嚴的楷書,想著讓個聰穎的長孫繼承他的衣缽,將來修家譜時面上增光。奈何祖父學字,面上誠誠懇懇頗有長孫風范,內里偷偷耍小聰明,絕不因為字丑向高祖父讓步。
祖父另有志氣。
有典故云鳳凰棲于梧桐,飛鳴飲水,委羽而去。祖父的通透大約就同梧桐樹下聽得鳳歌,可遇不可求,遇到人生便是舞鳳歌鸞,花中仙侶。
那時的鎮中小學,各個年級第一名要全校學生吹鑼打鼓送回家去。片帆乘興掛東風,夾岸花香擁去舟,賀喜聲中高祖父像喝了一大碗村酒,臉燒如云霞。
是時候出一個大學生了。
祖父上學時經過的山 艾山 來源:百度圖片
祖父考上中學,每日須步行二十四里土路。明年此日青云去,卻笑人間舉子忙。然而就在他志得意滿行將畢業的那一年,文化大革命開始了。
離歌且莫翻新闋,一曲能教腸寸結。
十年之后,曾經立誓大鵬一日隨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的少年人,已經娶妻生子,成為了煤礦的生產科長。高祖父也已七十六歲,極為這個本該一日看盡長安花的長孫可惜。祖父少年得意,卻也是浮生長恨歡娛少。求學之路回頭看時,雪滿長安道。
原泰安煤炭工業學院 現山東科技大學 來源:百度圖片
又過了九年,礦上有一個去泰安煤炭工業學校進修的名額。近二十年沒有碰過書本的祖父靠突擊復習竟在幾千人中脫穎而出。那一年,他三十七歲。
我父親的啟蒙導師,仍是高祖父。
那時高祖父年事已高,脾氣大,劈頭蓋臉地痛罵小輩是常事。因此大人孩子皆怕,獨我父親膽大包天。
鐵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爆竹聲中,高祖父是寂寞的。大人有事做,孩子要嬉戲,只有父親穿著簇新的藍布對襟襖,為高祖父沏茶遞煙,研墨鋪紙。
年年歲歲,祖父不愿學的鐵畫銀鉤,竟被父親學了個神似。
正當年時的父親
那時上學已經簡單許多。連父親這種實打實不愛學習的男孩也考上了初中,在家門口就可以接受所有大學以下的教育,不必再走幾十里聽夏蟲的吟唱秋蛩的泣訴。怎奈父親死活不愿再讀高中,一個人偷偷報名去了一所外地的中專學校。
高祖父胡子都氣掉了好多根。九十多歲高齡的他還是拄著雙拐杖,顫顫巍巍地目送這個小重孫上了綠皮火車。
在外地上學的父親
父親不了解高祖父與祖父的痛。然而他不介意歌聲是不是會引來鳳凰,若是被束縛牽制,縱使涅槃重生,光耀山河,也不會開心。
火車穿過壯美綺麗的山河,穿過碧濤無垠的麥地,穿過一個男人半生的光陰。
我沒有見過高祖父了。
我的故事簡單得很。高小已不再有,小學中學劃片招生。一路考上高中,考上大學。從來沒有考過年級第一,盡管第一也沒有了鑼鼓喧天的殊榮。沿著一條最適合自己的路,自作清歌傳皓齒,風起,雪飛炎海變清涼。
富庶繁榮的年代,總是要多一些家家相似的歡樂。
我的大學來源:百度百科
上大學前父親準備了我最愛的汾酒。父親說三十年前他臨行前喝的是沂河橋,那樣的玉碗盛來琥珀光,再也尋不到了。
我坐在白色動車上,看窗外稍縱即逝的風景。我不禁想,如果祖父、父親擁有我這樣的條件,以他們出類拔萃的聰明,又會如何呢?這樣的假設是無意義的,每個年代有屬于每個年代的那一輩人,而一輩人自有一輩人的選擇。故事交相上演落幕,成就了現在的我們。
祖父在家忙著修訂家譜。電腦排版,鉛字打印,高祖父要知道了一定要不屑的,因為他的正楷要美得多。可那也讓祖父不甚佳的筆跡隱于時光,終成可憶不可說的秘密。
桐花萬里丹山路,雛鳳清于老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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