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來襲，汪勇的微信朋友圈每天都在更新各種志愿服務信息：接送醫護人員上下班、幫他們對接共享單車、協調生活物資、解決他們的吃飯問題……從1月25日到3月11日，他已經連續工作了47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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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漢封城后，全市快遞停運。鄒慧玲沒想到自己會與久未聯系的快遞員汪勇再次產生交集。

這次汪勇的身份不再是“快遞小哥”，而是幫助醫護人員解決問題的志愿者。深夜11點，7天連鎖酒店店長鄒慧玲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給汪勇發去了求助信息：“我們酒店需要進行徹底消殺，隨時準備接待外省的醫護人員。但我們沒有任何防護物資，唯一的防護服干活時刮破了，能否幫忙想想辦法？”沒想到汪勇馬上回復了，第二天就聯系到捐助方。

疫情來襲，汪勇的微信朋友圈每天都在更新各種志愿服務信息：接送醫護人員上下班、幫他們對接共享單車、協調生活物資、解決他們的吃飯問題和棘手的生活瑣事……從1月25日到3月11日，他已經連續工作了47天。

從司機到協調員，汪勇保障了整個金銀潭醫院醫護人員的生活，保護著這群保護武漢的人。

打通醫護人員出行“最后一公里”

早上5點半，35歲的汪勇在武漢三環外的快遞倉庫醒來。怕給家人帶來感染的風險，他從家里搬出來，住進不到4平方米的倉庫隔間。隔間被各地捐贈的物資塞得滿滿的，只留下一人寬通向上下鋪的過道。這里沒有供暖設施，到了夜里，汪勇只能盡量裹緊返潮的棉被。

汪勇的志愿服務工作始于農歷大年三十晚上。當時，他看到了一名來自武漢金銀潭醫院護士的求助消息。由于醫院附近限行，這名護士打不到車回家，走回去要4個小時。這條信息已發布4個小時，一直沒人接單。

汪勇糾結了很久，撥通護士的電話，說自己可以去接她，但只有一個N95口罩，沒有其他防護，問她能否帶一點酒精。護士在電話那頭愣了幾秒，她“沒想到有人會接這個單”。

早上6點，汪勇準時到達金銀潭醫院。護士上車后，將酒精放在后排座位，說了句“謝謝”后，便一直默默地流淚。

“要在平時，一個小姑娘不會免費搭陌生人的車，我從后視鏡能看出她很緊張。”汪勇回憶說。那天他從金銀潭醫院往返接送了十幾個醫護人員，“我害怕被傳染，下車時腿都是抖的”。倉庫里沒法洗澡，每天晚上回到住所，汪勇只能往自己身上噴灑酒精來消毒。

跟醫護人員接觸多了，汪勇開始明白他們為什么在輪休時，寧愿走路4個小時也要回家。“只有離開醫院回到家，他們才能徹底地放松，真正地休息。”

汪勇發現，自己就算再拼命，也只能接送十幾個人。他開始建立醫護服務群，在微信朋友圈發布消息招募志愿者，硬性要求是：必須一個人住，必須佩戴防護用具。一天時間，志愿者車隊就組建完成了。

在高中同學張強的記憶中，汪勇從小就能把同學們團結在一起。“汪勇有能力把這事搞起來。但對于我們這個年紀的人來說，上有老，下有小，做出這個決定很需要勇氣。”

通過對訂單的梳理，汪勇注意到，住在醫院附近酒店的醫護人員用車需求度很高，但這會造成居住較遠的醫護人員無車可用的問題。如果不接送，對于勞累一天的醫護人員來說，二三公里的步行距離也是負擔。

汪勇嘗試聯系共享單車的負責人，對方愿意在醫護人員住的酒店旁邊增加一個投放點。后來，醫院、酒店附近所有點位基本實現了覆蓋，解決了醫護人員2公里左右的出行需求。他緊接著對接滴滴公司，把接單公里數從“3.5公里以內”更改為“15公里以內”。這意味著，汪勇的車隊只需負責接送住在15公里以外的醫護人員。

汪勇車隊的志愿者華猛告訴記者，汪勇總是能關注到別人看不到的問題，敢于嘗試，找資源、渠道去解決。“從有投放共享單車的想法到投放成功，總共用時不到兩天。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汪勇敢想敢做。”

武漢協和醫院支援金銀潭醫院的護士郭慧玲就住在醫院附近的酒店。原本需要步行20分鐘的路程騎車只需5分鐘，“這解決了我們醫護人員出行的一大難題。但遇到下雨天，汪勇擔心醫護人員淋雨，仍舊會在酒店門口接送我們去醫院。”

“盡我所能不虧待他們”

隨著全國支援武漢醫療隊的到來，志愿者們接送醫護人員的工作沒有那么繁忙了。農歷大年初四，汪勇本來要接一名醫生上班，但他突然接到電話：“師傅，你不用來接我了，我今天可以輪休了。”聽到醫護人員可以休息的消息，汪勇感到很開心。

但不久，他發現，一些外地來援助的醫護人員上完班回到酒店隔離，卻沒有飯吃。他立刻在志愿者隊伍中籌集了兩萬多元買了泡面送去。

幾天后，一名護士在微信朋友圈里發了條消息：“好想吃大米飯”。汪勇看到后特別心酸，便自掏腰包買了幾十份米飯送了過去。但這不是長久之計，他想讓醫護人員吃上熱騰騰的飯。

按照疫情防控要求，武漢市的餐飲企業都關了門。他在微信朋友圈發布了求助信息，很快有兩家餐廳和他聯系，愿意為金銀潭醫院免費提供100多份盒飯。然而這兩家餐廳因為產能有限，難以為繼。

汪勇又輾轉找到此前一直為醫護人員免費供餐的Today便利店，對方一聽便欣然答應。但Today工廠位于武漢市一家工業園區，該地區疫情嚴重，Today隨時面臨關門的窘境。

于是，汪勇準備了兩套計劃，先尋找方便面廠商等提供泡面，解決眼前的吃飯問題，然后嘗試向Today工廠倉庫所在區域的相關政府部門尋求幫助。

“政府部門得知情況后，相關負責人表示馬上協調處理。”汪勇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Today的負責人李小為。在補辦了一些手續后，工廠終于恢復生產。

第二天，1.5萬份炒飯準時送到醫護人員和滴滴司機面前。郭慧玲說，汪勇為了醫護人員能吃上口熱的，沒少費心思，“大伙兒看在眼里，心里別提有多感動了”。隨著疫情的緩解，郭慧玲也明顯感覺到物資越來越充足了，飯里的肉變多了，“三八”婦女節還吃上了新鮮的草莓。

目前，汪勇已經幫忙解決了金銀潭醫院、武漢市第七醫院、武漢科技大學附屬天佑醫院等多個醫院倒休醫護人員的用餐問題。“雖然不能像醫護人員一樣救死扶傷，但我們可以盡自己所能不虧待他們。”

醫護人員眼里的哆啦A夢

武漢金銀潭醫院ICU護士高繼先比汪勇年長十幾歲，但還是會叫他一聲“汪大哥”，這也是其他醫護人員對汪勇的稱呼。這位“大哥”總是特別細心，“心思似乎都在如何幫醫護人員解決問題上”。

鄒慧玲回憶，汪勇在做快遞員時就非常細心，知道前臺需要換零錢，來收件時，總會備好零錢。“正是這種細心，才讓他能發現醫護人員的真需求。”

2月17日，金銀潭醫院的一名醫生給汪勇發了一張兩個眼鏡腿全都折斷了的照片，希望他能幫忙配副眼鏡。武漢所有眼鏡店都關門了，像這樣的問題他們只能找志愿者幫忙。

汪勇立即發微信朋友圈求助，幾小時后，他就找到了能為醫生開門配鏡的商戶。后來，他還拉了一個微信群，專門對接修眼鏡的問題。

此前，志愿者多為點對點服務。但醫護人員求助信息多了，汪勇意識到很多問題有共性，于是他加入了醫護人員的微信群，集中解決。“汪勇是我們志愿者中的先行者。”華猛說。

武漢中南醫院護士蔡傲竹的手機因進消毒水屏幕壞了，當時已是晚上11點，她抱著試試的態度向汪勇求助。沒想到，汪勇馬上給她送來一個備用手機，同時聯系維修師傅。汪勇知道，“他們每天下班后要在朋友圈里報個平安，手機寄托了太多的牽掛”。

羽絨服、指甲刀、剃頭的推子……只要醫護人員有需要，汪勇都能“變”出來。甚至連酒店里的熱水器壞了，醫護人員也習慣性地求助“汪大哥”。醫護人員需要防護鞋套，汪勇就發動志愿者在淘寶搜索，連夜奔赴距離武漢市區55公里的鄂州葛店取貨，帶回來2000雙防護鞋套。上海馳援武漢醫療隊的護士因頻繁幫患者輸液、換藥，肩膀疼痛難忍，急需肩周炎藥膏，汪勇又趕緊采購藥物，送到他們所住的酒店。

高繼先說，在醫護人員眼里，“汪大哥”就是哆啦A夢，沒有他解決不了的問題。不論深夜兩點，還是早上5點，他都會及時回復。

“我的爸爸是超人，他在保護醫生”

農歷大年初一，當汪勇提出去單位幫忙送貨時，妻子彭夢霞一點都沒有懷疑過。“他做過好多這樣的事情，去年大年三十就在幫忙送貨，連續3年過年都沒有休息過。”

一開始，他沒和家人透露自己在做志愿者。他騙家人說，有同事感染了新冠肺炎，自己需要隔離。他讓妻子把換洗衣物放到倉庫門口便離開，兩人沒見過面。

由于汪勇時常不接電話，彭夢霞才開始懷疑，他是否也感染了新冠肺炎。汪勇這才告知妻子，他在做志愿者，接送醫護人員上下班。

彭夢霞害怕他有危險，想讓他回家。但汪勇很嚴肅地告訴她：“如果一線醫護人員倒下了，武漢就完了。我們都沒有家了，我們的小家也保不住了。”電話那頭，彭夢霞沉默了片刻后說：“我支持你。”

那段時間，汪勇的孩子每天問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爸爸什么時候回來？”但幾次路過家門口，汪勇都只能匆忙地把購買的蔬菜放在小區門口。他不敢見孩子，“因為孩子一定會撲過來要抱抱”。

汪勇的媽媽一直不知道兒子在做志愿者，直到聽朋友說在電視上看到汪勇，她才知道兒子在做這么了不起的事。“但從那天之后，婆婆晚上就幾乎沒怎么睡過覺，房間電視經常開著。”彭夢霞說。

后來，汪勇的孩子再問“爸爸去哪了”時，大人會告訴孩子：“你的爸爸去上班了，去幫助醫生了。”現在，孩子在電視上看到汪勇，會指著他驕傲地說：“我的爸爸是超人，他在保護醫生。”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謝宛霏 張敏

[責任編輯：楊凡、杜小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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