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 |永不消逝的紅色電波

【環球網報道 記者 鮑宇雁 實習記者 梅旭航】今年春晚，當悠揚的《漁光曲》響起，身著旗袍的18位素凈女舞者輕搖蒲扇，驚艷四座……恍惚間，回到了上海弄堂里的寧謐時光。這其實是舞劇《永不消逝的電波》中的一個片段。

1958年，八一電影制片廠拍攝了電影《永不消逝的電波》，影片結尾，李俠面對敵人黑洞洞的槍口，通過電碼向延安的戰友告別：“同志們，永別了，我想念你們！”伴隨著電波圖像和電報的滴嗒聲，影片落幕。影片中的主人公李俠，其原型就是共產黨情報戰線上最優秀的無線電通訊工作者之一李白。

李白原名李華初， 曾用名李樸， 化名李霞、李靜安等。1910年5月出生于湖南省瀏陽縣張坊區白石鄉一個偏僻的村莊。因家庭貧困，李白從小失學，13歲入染坊當學徒。

1926年， 李白積極參加了當地農民協會和農民自衛軍， 燒地契、罰錢糧、站崗放哨， 成為革命骨干， 并于當年加入了中國共產黨。風起云涌的大革命使得熱血青年李白為之向往。1927年9月， 正當中國革命處于嚴重挫折之際， 李白毅然參加了毛澤東領導的湘贛秋收起義。1931年，在紅四軍任職的李白被選派參加了無線電訓練班，從此，他與紅色無線電通訊事業結緣。

1934年10月，中央紅軍開始長征 ，李白被派到第五軍團擔任電臺臺長。這支由董振堂將軍擔任軍團長的軍團，是紅軍中戰斗力極強的一支部隊，在長征中一直擔任阻擊敵人的后衛工作。在異常激烈的戰斗中，李白始終對他的戰友們講：只要我們在，那么電臺就在，電波就不能中斷……這句話，他一生踐行。

身處十里洋場的“潛伏者”

1937年，七七事變后，全面抗戰的炮聲震撼了中華大地。10月10日， 一位頭戴學生帽， 身著深色學生裝的年輕人住進了上海新閘旅社。在登記簿上他寫下了自己的姓名——李霞， 職業是小學教師。風塵仆仆的樣子， 像是剛來大都市的鄉里人，他就是剛從延安輾轉到達上海的李白。此行的任務， 是受中共中央委派， 潛入敵占區上海灘設立秘密電臺， 為共產黨中樞搜集和傳遞情報。

化身為“李霞”的李白在位于法租界霞飛路的一幢三層樓房中棲身下來。過慣了戎馬生活的李白初居都市，十里洋場上的燈紅酒綠對他來說仿佛陌生的世界，他曾說：“我的戰友都在前方流血戰斗， 可是我卻在這里過著安逸的生活， 我的心不安??！”他堅持每天抄收新華社電訊， 以熟練抄報技術， 為電臺的建立做準備。

為隱蔽發報，李白將電臺的用電負荷從75瓦降低到35瓦，最后降至僅7瓦，發出的電波極其微弱，上海與延安相隔2000多公里，這么微弱的電波傳到延安時已接近消失。李白反復琢磨、試驗，終于摸索出時間、波長、天線三者間既相互聯系又相互制約的規律，選擇在深夜人靜的零點至四點之間發報。從此， 當人們酣然入夢時， 李白卻悄悄起床， 輕輕安好機器， 靜靜坐在電臺旁， 把25瓦的燈泡改成5瓦的燈泡， 并在燈泡外面蒙一塊黑布， 再取一小紙片貼在電鍵接觸點上， 這樣就能避免光線透出窗外和不使聲音外揚。零點一刻， 他首先向延安發出呼號，用無線電波架起了上海和延安之間的 “空中橋梁“。

革命伴侶相伴相守

由于當時環境險惡，一個男人租住一間房很容易引起懷疑，經由二人同意后，組織上決定派同是黨員的紡織女工裘慧英以妻子的名義掩護李白工作。于是，便有了一段從“假夫妻”到“真夫妻”的革命浪漫主義故事。

李白的兒子李恒勝曾回憶道：“父母親最初以夫妻名義作為掩護，一個睡地上、一個睡床上?！眱扇伺浜先諠u默契，隨著彼此了解的增多，李白與裘慧英產生了真摯的感情。后來，經黨組織批準，他們結為真正的夫妻，并有了孩子，組建起充滿革命情懷的秘密斗爭之家。

李白和裘慧英的秘密電臺， 就設在“福聲無線電公司”的亭子間內。這家公司是李白與涂作潮合開的， 涂作潮當“老板”， 李白當“賬房”。他們的機警， 使得福聲公司在“運營”期間， 暫時沒有受到敵偽的懷疑。

太平洋戰爭爆發后， 日軍進入租界。1942年9月23日晚， 日本憲兵搜查早已盯住的李白住所， 當時發報機還是熱的， 敵人立即給李白夫婦帶上了手銬。當晚就被押往日本憲兵隊隊部， 憲兵反復端詳李白的雙手， 獰笑道：“你是老資格了。”李白受盡酷刑。日本鬼子也不放過裘慧英， 拿了塊大鐵板， 壓在裘慧英的腿部， 鐵板兩頭站著兩個特務， 逼她招供， 腿骨幾乎被壓碎了。她忍著劇痛說：“叫我死了吧， 我什么也不知道！”一個月后， 敵人因為始終沒有得到什么口供， 只好先把裘慧英釋放了。李白仍然堅持“私人商業電臺”的口供， 而當時上海灘也確有各種私設的商用電臺， 這個案子一時成了“無頭案”，8個月后，李白獲釋。

李白出獄后，又在黨組織的指示下前往浙江淳安縣國民黨軍委會國際問題研究所當報務員，往返于浙江的淳安、場口和江西的鉛山之間，利用這一電臺向黨組織發報。1945年春，李白夫婦帶著電臺從場口往淳安的途中，被國民黨兵搜出電臺，又被扣押起來。當年10月經黨組織營救，李白夫婦帶著電臺重返上海。

犧牲在黎明之前

為了秘密電臺的安全，李白先后輾轉了盧灣、靜安、徐匯、虹口4個區，換了6處住所。1948年12月30日凌晨，黃渡路107弄15號狹窄昏暗的三層閣樓上，李白頭戴耳機，正全神貫注地按著電鍵。這是一份十分重要的情報。李白的妻子裘慧英在一旁配合并警惕地注視著外面的動靜?！?嘀嘀嘀 嘀嘀嘀 ”紅色電波穿過被白色恐怖籠罩著的夜上海，迅速遞達黨中央。此時，國民黨當局依靠美國提供的最新設備和技術，采用在上海分區停電的方法，終于偵察到了李白秘密電臺的位置。在敵人重重包圍中，他鎮定地發完電報，銷毀了密碼。當晚，敵人對李白進行了連續30多個小時的刑訊，使用了種種慘無人道的酷刑，李白遍體鱗傷，只字未吐。

1949年4月22日，李白在獄中給妻子寫下最后一封家書，叮囑她好好撫養小孩。5月7日，收到家書的裘慧英帶兒子去探望李白，李白忍著傷痛， 爽朗地對她說：“天快亮了， 我終于看到了， 事到如今， 對個人的安危， 不必太重視， 不論生死， 我心都泰然?！碑斔暮⒆由斐鲆浑p小手喊道：“爸爸， 抱抱我?！崩畎渍f：“乖孩子， 爸爸以后會來抱你的?！碧鞂⒋罅?，大地即將重現光明。

然而，就在這天深夜， 李白同志被特務頭子毛森依照蔣介石“堅不吐實， 處以極刑”的批示秘密殺害于浦東戚家廟， 時年39歲。20天后，上海宣告解放。

李白期盼的黎明，終于到了，五月的鮮花已然開遍了原野，而鮮花掩蓋著志士的鮮血……2019年，除了舞劇版一票難求之外，胡歌和劉濤在央視節目《故事里的中國》中再現話劇版《電波》，直接沖上熱搜，再次博得了大眾的關注。

當一段段紅色的電波，及時準確地傳到黨中央，當人民勝利的喜悅，及時準確地傳到了白色恐怖區，一部電臺，就像一支無形的龐大軍隊，擾得敵人坐立難安，這，就是永不消逝的電波。歷史長河無聲奔去，唯有愛與信念永存，李白為革命獻身的精神，也如同電波一般，永不消逝。

[責任編輯：楊凡、崔中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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