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中國新聞周刊
2021-02-01 10:35:02
原標題:劉道玉:中國為什么需要科學新啟蒙
來源:中國新聞周刊
中國為什么需要科學新啟蒙
文/劉道玉
發于2021.2.1總第983期《中國新聞周刊》
近代自然科學誕生于歐洲絕非偶然,這是由于歐洲的文藝復興解放了人的思想,人們從以神為本轉到以人為本。
因此,16到17世紀是自然科學從神學中獨立出來并迅速得到發展的世紀,它有以下的特征:牛頓力學體系的創立,哥白尼《天體運行論》的發表,哈維的《心血循環論》的提出,伽利略發明了自然科學實驗方法等。
19世紀末,美國實用主義盛行,以工程和技術發明而聞名,對基礎科學研究并不重視。針對這種情況,美國著名物理學家、美國物理學會第一任會長亨利·羅蘭在美國科學促進會上作了《為純科學呼吁》的演講,被稱為是美國科學的“獨立宣言”。
他在呼吁中說道:“人們將應用科學與純科學混為一談,這并不是罕見之事,特別是在美國的報紙上。為了應用科學,純科學必須存在。假如我們停止科學的進步,只留意科學的應用,我們很快就退化成中國人那樣。多少代人以來,他們都沒有什么進步,因為他們只滿足于科學的應用,卻從來不追問他們所做的事情的原理。這些原理就是構成了純科學。中國人知道火藥的應用已經若干世紀了,如果他們用正確的方法探索其特殊的應用原理,他們就會獲得更多的應用的同時發展化學,甚至物理學。因為他們只滿足火藥爆炸的事實,而沒有尋根問底,中國人已經遠遠落后于世界的進步……”
羅蘭的演講,可以認為是對美國當時科學界一次科學啟蒙。至于對我國科學理論缺失的評論,我個人認為是擊中了我國科學落后的要害。其實,中國近當代科學的狀況,與當時美國的情況有極為相似的地方,如果中國想要走出科學迷茫的窘境,也必須再進行科學的新啟蒙。
在中國近代歷史上,曾經有過一次思想啟蒙,那就是1915年陳獨秀先生在《新青年》上提出了“德先生”(Democracy)和“賽先生”(Science),即民主與科學的口號,也是新文化和五四運動向封建勢力進攻的兩面旗幟。但是五四運動的具體目標達到了,思想啟蒙卻半途而廢,無論科學還是民主都沒有在民眾中扎根。
科學一詞雖然在唐代就有了,但它是泛指科舉之學(簡稱科學)。現代意義上的科學,是日本科學啟蒙大師福澤渝吉把Science翻譯為科學,康有為等又將其引入中國,現代意義上的科學一詞才開始使用。由此看來,中國古代并沒有科學意識,也沒有科學的傳統,于是科學理論落后就不是偶然的了。即使在當今,為數不少的科學工作者,仍然分不清科學與技術的區別,甚至“文革”中“理論危險論”的余毒尚存,這就是中國需要進行科學新啟蒙的必要性。
那么,科學與技術的區別是什么呢?1911年,梁啟超先生在《學與術》一文中精辟地詮釋道:“學也者,觀察事物而發明其真理者也;術也者,取所發明之真理而致諸用者也……學者術之體,術者學之用。”德國馬克斯普朗克科學促進會主席彼得·格魯斯說:“基礎科學研究回答這是什么,或者這是為什么;而應用研究回答的是這有什么用。”縱觀中國學術界,不僅科學觀念薄弱,而且大學與研究機構之間分工不明確,有時互相串位,致使中國科學理論落后。為了使中國科學立于世界先進之林,必須進行科學新啟蒙,讓一部分科學家,不受晉升職務、評獎的影響,全心投入基礎理論研究,這樣才能在重大科學理論上有所突破。
(作者曾任教育部高教司司長、武漢大學校長)
《中國新聞周刊》2021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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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陳海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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