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榮芹

“進入了上世紀八十年代，民間掀起了一股收藏熱。

不少精明的農村人看到了商機，走鄉串戶收舊貨，很快發了財，他們的左鄰右舍見后也紛紛效仿。

于是出現了“串鄉村”，行里稱這些人是“刮地皮的”。

許多古玩愛好者走了捷徑，到這些戶家去淘寶，俗稱“串戶”。

一天，二弟去章丘“串戶”，回到家直奔里屋，把一對瓷獅子放在床上。

這對獅子很像過去蹲在官宦人家大門口鎮宅的石獅子。

有一尺半高，獅身為葡萄紫底釉三彩，背部和底座為墨地綠彩。

大弟看了看說：“我怎么看著像新的。”

二弟一驚，說：“我可是花大價錢買的，要是新的可就賠大了。”

“多少錢？”

“300塊呢！”

母親一聽急了，“就是30塊也不便宜，你怎么敢花這么多錢？這不是拿錢糟踏嗎！”

要知道，我那時的月工資是57元7角，這300元可是一筆巨款啊！

父親回來了，他拿起獅子左看右看了好一會兒，然后放下。

二弟忙問：“是老的還是新的？”

父親說：“這種東西沒見過，看不明白。”

小弟一聽急了，沖著獅子大吼：“你倆怎么光張著大嘴不說話，到底是哪年出生的？”

大家笑了，可心里都沉甸甸的。

次日起，父親的那些朋友就陸續來我家看這對獅子。

有人說是民國時期的，還有人說是新的工藝品……

只有楊叔叔仔細看了后說：“給我的感覺像是一對老的，能看到清朝晚期，如果是那時候的東西，肯定是大戶人家的，能躲過‘文革’可真不容易。”

但是他臨走時說：“我可不一定能看準。”又讓我們心里涼了半截。

弄清這對瓷獅子的身份是在二十年之后。

一天傳來消息，故宮博物院的幾位專家要來濟南鑒寶。

那天，大姐和二弟帶上瓷獅子直奔珍珠泉賓館鑒寶處，那里早已是人頭攢動。

等了兩個多小時，懷著忐忑來到專家跟前，一陣驚喜，面前是國內最知名的瓷器鑒定專家葉佩蘭女士。

她微笑著打量了一番，得出結論：這對瓷獅子是清代光緒年間景德鎮出品，素三彩，做工很精細，保存得又這么完好，很難得。帶回去好好保留著吧。

一番話說得姐弟倆滿心歡喜。

當時古玩行里不少人在場，消息傳出，這對獅子迅速走紅，身價也節節攀升。

問津的人很多，但是父親發話了：“這是稀罕物，給多少錢也不能賣！”

一年之后的一天，二弟找到我，說他急用一筆錢，家里古玩倒不少，可急著賣時有價無市。

只有這對瓷獅子拿出去就能換錢，可是又不能賣，問我能不能留下。

我把錢湊齊后，交給了二弟，他把獅子搬來我家。

民間有個說法，獅子寓意是“事事如意”。

當時我們正在做生意，這對瓷獅子來我家后，我們家里驚喜連連。

帶著興奮與滿足回到家，進門看到了這對獅子，丈夫的第一句話是：

家里有了瓷獅子，果真是事事如意呀。

姐弟們相約來我家。談話間，自然又提到了瓷獅子。

大姐走到獅子跟前，看了看，忽然有了新發現：“這對獅子眼珠長在眼眶外面，頭上也沒有卷毛，越看越像龍頭。”

“綠色的背上排列著三角形的尖尖的龍甲，基座的四個面上各有一只仙鶴飛在彩云中。”

這些原來都看到過，可誰也沒有聯系起來想，這到底是要說明什么呢？

小弟湊近瓷獅子，輕聲問：“你倆是龍變的還是想變龍？”大家都笑了。

此后總覺得這對獅子很神秘，身上有著解不開的謎。

幾個月后，一天二弟對我說，他手頭有錢了，想把獅子搬回去。

我聽了心里一震，實在不舍呀。但想到這是二弟的“寵物”，就答應了。

于是二弟送來了錢，帶走了這對瓷獅子。

我數了數錢，不對呀，馬上給他打電話：“你家的錢沒數嗎？給了我多少？”

電話那頭，二弟笑出了聲：“多出的兩捆，是給你的精神損失費。”

“噢，精神的確受到了損失，我收下了。”

之后，這對瓷獅子曾出現在《2010年山東民間藏品文物精粹三百件》大型圖冊上；

省收藏界制作的精美掛歷上。

如今，它安居在山東省劉氏古鐘表博物館綜合廳內，神氣活現地迎接著一批又一批觀眾。

從它們身上，可以看到我們的先人那無窮的智慧和精湛的技藝。

那張著的大嘴巴，像是在告訴人們，發生在它們身上那些不被人知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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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楊凡、韓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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