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華西都市報
2021-12-21 09:44:12
原標題:探訪雪山下的“熊貓村”:在磽磧,與大熊貓為鄰
來源:華西都市報
大熊貓國家公園正式設立已滿兩月,華西都市報、封面新聞記者探訪雪山下的“熊貓村”
在磽磧,與大熊貓為鄰
華西都市報-封面新聞記者 杜江茜 李佳雨 楊濤
臨近冬至,四川省雅安市寶興縣磽磧藏族鄉,又有村民在回家途中偶遇大熊貓。
11月23日,在深夜飄雪的公路上,一個毛絨絨的“大家伙”不緊不慢踱著步。“你還不‘夾生’(注:害怕)呢。”舉著手機,村民確認大熊貓徹底離開后,才開車離去。第二天,這段視頻由當地融媒體中心發布到網上,兩小時內,瀏覽量達到百萬。鄉長楊浩絲毫不意外,“現在村民們看見大熊貓,都會拍個視頻啥的,大家都喜歡。”
這已是今年入冬后,磽磧第三次因為村民偶遇大熊貓而受到關注。因為太容易看到“滾滾”,游客把這里稱作“熊貓村”。
“發現野生大熊貓頻繁活動,體現野生動物保護力度不斷增強。”據大熊貓國家公園寶興片區相關工作人員介紹,全國第四次大熊貓調查結果顯示,寶興縣共擁有181只野生大熊貓,數量在全國縣(區)中位居第二。
今年,大熊貓國家公園重磅落地,位于核心區的寶興縣磽磧藏族鄉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不過,村民們卻有著自己的邏輯,當地人能卡曼總結為:“我們和大熊貓、和很多動物都是鄰居。和鄰居互相尊重就行,沒必要太親密。”
和諧共生
我家來了大熊貓
“在磽磧,這不稀奇”
冬天到了,一場大雪之后,山上層林盡染。
街上稍顯冷清。公路上,磽磧村民忙著將散養在山上的黃牛趕回家。有車輛遇到牛群,就不緊不慢跟在它們后面,也沒人催促,任由時間安靜流淌。
在這里,外地人的最明顯特征,是他們多半會用一種抑制不住興奮的語氣問道:“你見過大熊貓沒?”
“熊貓村”聲名在外。
“磽磧的每一條溝里都有大熊貓。”從事大熊貓保護30多年,高華康幾乎爬遍了寶興的每一座山。39年前,他在磽磧的林場等待了28天,終于抓拍到罕見的大熊貓野外產子的瞬間,“這里地廣人稀,海拔和環境都最適合它們。”
單從地理位置上看,邛崍山脈隨著造山運動隆起構成四川盆地上高聳的骨架,暴露于雪線之上形成一系列巨大雪山。這一面峽谷封閉,保持著原生棲息環境,是古老孑遺動物天然的避難場所。有這樣的原生環境,人與大熊貓之間便有了交集。
中午時分,夾拉村村民植春玉背著背簍從山上下來。剛進屋,在她家民宿吃飯的游客興奮地問:“你就是那位抱著大熊貓拍照的阿姨吧?”
植春玉有點不好意思。幾年前,她在山上挖野菜,一只大熊貓“砰”地從樹上摔在她面前。事后看來,這位普通村民的反應堪稱教科書級別。她先躲得遠遠的,不驚嚇大熊貓,十來分鐘后,確定這家伙沒有“家長”陪同,而且還生病了。
植春玉把大熊貓用背篼背回家,通知最近的蜂桶寨保護區,“它好像知道我們是來救它的,乖乖的。”
彼時,高華康和同事一起上門救助。他們稱了下,生病的大熊貓重20多斤。臨走前,高華康看見小家伙偎依在植春玉身邊,便定格下這個瞬間。照片流傳出去,植春玉成了“抱著大熊貓拍照的阿姨”。
“在磽磧,這不稀奇。”天寶是植春玉的丈夫,他比著指頭數著,“我們這里大熊貓最多的地方,藏語叫‘嘎雜門’,就是我老家。我放牛,一天看到過9只。”
草木之心
上山遇到大熊貓
是一件吉祥的事
老一輩磽磧人也說不清,大熊貓怎么就變“稀奇”了,明明山上還有那么多的“神奇寶貝”:金絲猴、小熊貓、高山兀鷲,還有各種植物。
其實,磽磧地處四川盆地向青藏高原過渡地帶,是全球重要生態區域。這里是大熊貓國家公園雅安片區,不但是連接邛崍山-大相嶺山系大熊貓棲息地的重要廊道,更是連接小相嶺-涼山山系的關鍵區域,對于連通相互隔離的大熊貓棲息地,實現隔離大熊貓種群基因交流具有重要意義。
這個從自然里生長出來的村莊,有著和自然相處的智慧。
四川大學的李錦教授曾對磽磧持續進行過5年田野調查,她有感于當地人對宇宙、土地、山川河流有一種最虔誠和樸素的認知,“例如,磽磧人信仰山神,他們不會傷害老虎、豹子,因為在他們眼中,那是山神的化身。”
天寶記得,上世紀60年代,大家還把大熊貓叫“花熊”。他們怕大熊貓進屋會打爛鍋碗瓢盆、亂吃莊稼,嚴重的還會傷人。天寶父親就是在被大熊貓咬傷后,沒有及時治療,感染敗血癥去世的,“所以,互不打擾是最好。”
如今,村民們碰見大熊貓,最多也就遠遠用手機拍下。那些在樹上發呆的,在草坡曬太陽的,在河溝邊喝水的……多數時候,大熊貓只是懶懶看一眼,便慢悠悠鉆進林子深處。
在村民們心中,如今,上山能遇到大熊貓,已經變成一件代表吉祥的事了。
但也僅僅就是覺得吉祥而已。磽磧人很少把山上的動物帶下山,即使是受傷或者生病,“救不了,帶下來不吃不喝,沒多久就死了。我們相信,它們從自然中來,也會回到自然中去。”
親愛的故鄉
村民用3到4年時間
讓牦牛數量減少了1萬多頭
今年,大熊貓受威脅程度等級從“瀕危”降為“易危”,10月,大熊貓國家公園正式設立。在長久與大熊貓為鄰的歲月中,磽磧也正在改變。
這是阿杰持續減少自家養牦牛數量的第3年。從最多時的200多頭到如今不到20頭,這個藏族漢子的理由很簡單,“要給大自然喘息的機會”。
一直以來,磽磧人將牦牛全年都散養在高山牧場。李錦教授仍記得這個村子里一種最樸素的平衡,不但有冬春和夏秋兩個季節的草場輪換使用,更關鍵的是,每戶人家的牦牛數量是恒定的,“例如這家新買了1頭小牦牛,那就要宰1頭現在的。”
直到2000年以后,牛肉價格上漲,這種平衡被打破。隨著牦牛數量激增,阿杰發現自家的牛開始吃不飽了,與之相對應的是能長到小腿高的草場恢復期變長。他開始減少牦牛數量,幾乎同時,身邊的鄰居都開始做這件事。
“我們鄉牦牛最多時有3萬多頭,我們用3到4年時間,讓數量減少了1萬多頭。”鄉長楊浩沒想到,這項關系村民收入的工作,推廣起來比想象中順利很多,不少村民是自發行為。
“因為大自然是我們大家的。”小時候,阿杰被選中去寶興縣表演,唱了當地第一首關于大熊貓的歌曲,長大后,他做護林員保護大熊貓,而未來,他計劃還要持續減少牦牛數量。
這樣樸素的認知,和學術上的觀點相切合。在動物保護領域,大熊貓兼顧“傘護種”和“旗艦種”的角色,它生存的區域能覆蓋很多其他物種的棲息地。保護大熊貓,同時也就保護了更多的物種與環境。
據大熊貓國家公園雅安管理分局工作人員介紹,過去四年,雅安完成修復大熊貓棲息地21.18萬畝,建立了3條大熊貓棲息地走廊帶,開展了4個珍稀野生植物小種群、7個珍稀動物物種的保護研究工作。
今年,在磽磧藏族鄉下轄的村子中,大熊貓保護被寫進村規民約。村民們要聚在一起,認認真真把自己的名字簽上。在當地的習俗中,需要簽名的都是很莊重的場合,例如蓋房、祭祀、紅白事。
“這也是重要的事。”阿杰一筆一畫簽著名字說道。
新聞鏈接
雪山下的“熊貓村”
磽磧,一個稍微有點拗口生僻的地名。若是從空中看,這個位于四川西北部的藏族鄉,宛若從綿延山脈間自然生長出來的一部分,鑲嵌在茫茫青山之中。在四川,這樣的村莊并不少見,如果非要說有什么特殊之處,這里是距離成都很近的藏族鄉,因為太容易偶遇大熊貓而被游客們稱為“熊貓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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