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續發酵的日本右翼學校森友學園“地價門”丑聞日前又出現重大轉折：日本政府13日要求該學園歸還土地。此前森友學園已經撤回了要求批準開設小學的申請，學園理事長籠池泰典也于同一天宣布辭職。

盡管這些舉動被視為挽回安倍政治聲譽的“切割”之舉，但輿論的焦點仍在對準首相本人：宣揚軍國主義學校的背后是否有安倍的“保駕護航”，右翼教育還會繼續“從娃娃抓起”嗎？

歸還土地，右翼小學真的不再辦了？

根據日媒此前的披露，森友學園涉嫌給幼兒洗腦，宣傳反華反韓，實行“戰前”軍國教育，而且該校以市價十分之一的超低價購地修建小學，被輿論稱為“地價門”丑聞。

13日當天，日本財務省表示：已經通知森友學園，政府將行使合同上的權利，要求其歸還土地。另一方面，日本國土交通省也決定要求森友學園返還約5600萬日元（100日元約合6.03元人民幣）的補貼，并已通知森友學園，要求拆除校舍，平整土地。

根據土地買賣合同，如果今年3月底之前土地沒有作為小學的校園使用，日本政府將用當初森友學園支付的金額回購土地。

在此之前，3月10日，森友學園理事長籠池泰典在大阪市舉行記者會，宣布已經撤回向大阪府提出的開設小學的申請，并且將于近期辭職。

不過，籠池泰典的辭職似乎更像是“躲避風頭”：他指名長女接替自己的職位，而且自己還將作為顧問參與學園運營。他還繼續表示出開設小學的愿望，表示“自然還會再申請”。

而對于丑聞發生后安倍政府的回應和處置，日本公眾似乎并不買賬。

日本媒體的輿論調查顯示，日本政府迄今為止有關“森友丑聞”的說明，大多數公眾都不認可，并且認為有必要讓籠池泰典作為知情人到國會接受質詢。

日本共同社12日發布的調查結果顯示，87.6％的人認為日本政府的解釋不充分，只有5.2％的人認為充分。還有四分之三的受訪者贊成將籠池泰典作為知情人召到國會接受質詢。

民眾的不滿也正在轉化成安倍支持率的大縮水。

來自《每日新聞》最新調查顯示：安倍內閣的支持率比上次調查降低了5個百分點，降至50％；共同社的調查顯示比上月降低了6個百分點，到55.7％；《朝日新聞》的調查顯示降低了3個百分點，為49％。各家媒體調查都顯示安倍內閣支持率下降，說明“森友丑聞”確實導致安倍政府受到了打擊。

“首相夫人竟給右翼的攻擊思想提供權威保證”

原本一個涉嫌騙取國家補貼的“地價門”，為何如今會演化為愈演愈烈的政治丑聞？

今年2月，日本媒體披露森友學園以大幅低于土地評估價格收購國有土地的問題后，該學園下屬的塚本幼兒園的極右翼舉動也遭曝光：園方將有侮辱中國人和韓國人言論的材料散發給家長，還把包含“討厭韓國人和中國人”內容的信交給有韓國血統的家長。大阪府教育廳接到舉報后，認為這涉嫌歧視，問詢園方。

陸續被披露的信息更令人不安：這家幼兒園讓孩子們背誦《教育敕語》，演唱《同期之櫻》等戰前軍歌，甚至還要求孩童們宣誓“保衛釣魚島” 。

3月1日，一段拍攝于塚本幼兒園的長約3分鐘的視頻在網絡上“病毒式擴散”，這段影像是安倍晉三夫人安倍昭惠2014年4月訪問塚本幼兒園時錄制的。

視頻中，陪在安倍昭惠身邊的正是森友學園理事長籠池泰典，他對孩子們說：“來自中國的什么？說吧。”一名男童回答道：“雖然會有子彈從中國飛來，但是我們絕對要保衛日本。”

籠池泰典又說：“請你支援安倍總理大臣。”孩子們齊聲回答：“是！”

聽到這里，安倍昭惠面帶微笑回應說：“謝謝大家，我回家后會告訴安倍首相，告訴他讓他保衛大家，大家都是這樣說的。”

視頻在安倍昭惠滿臉笑容地與兒童們合影留念中結束。但這段日本“第一夫人”和幼兒園孩童的對話，卻令觀者愕然。

“軍國主義洗腦從娃娃抓起。”在新浪微博上有網友稱，這段視頻“讓人感覺到了日本右翼勢力對于小孩子的精神腐化，可怕。”

在日本國內，這段視頻也被口水淹沒。讓很多平日對政治并無太多興趣的日本網友“炸了鍋”。

參考消息網-銳參考注意到，雅虎日本新聞網站上，相比起普通新聞幾十條到上百條的留言評論，登載這條視頻的新聞頁面留言多達5000多條。

雅虎日本新聞網站頁面截圖，安倍夫人訪問塚本幼兒園的視頻發布一天后，評論多達5909條。

令很多日本網友難以理解的是，身為首相夫人，為何對極右言論不僅不加以制止，還要“轉告安倍”？有人質問道：“來自中國的子彈，保衛日本，（安倍昭惠）在邊上聽著還表示感謝。這算什么？首相夫人竟給右翼的攻擊思想提供權威保證。世界變得這么可怕。”

支持率驟降，安倍認慫了嗎？

日本網友的擔憂或許并非多余，在視頻中教唆孩童“對付中國子彈”的森友學園理事長籠池泰典，此前就在給入園兒童的寄語中寫下了“中華人民共和國通過膨脹政策窺伺著尖閣諸島（中國釣魚島）并天天入侵日本領海，而日本對此只能旁觀”的語句。

籠池泰典還是日本最大右翼組織“日本會議”的大阪支部干部。“日本會議”于1997年成立，致力于重建所謂的“美麗日本”。該團體在日本共有47個本部和241個支部，會員約有38000人，成員涵蓋政界、商界和法界人士，以具有神道信仰的人士為主，該組織干部具有宗教右翼的色彩。

《經濟學人》雜志稱：令人尷尬的是，被曝光的右翼幼兒園和日本首相有關聯。

另據日本媒體披露，籠池泰典夫婦涉嫌企圖給自民黨老牌政治家鴻池祥肇塞錢，另外還有收買大阪府議員的嫌疑。

對于這個惹上一腦門子官司的“極右翼教育家” ，安倍在國會疲于應付各種質問，力圖“洗清”和對方的關聯。他在國會的答辯表態也是“一天一個說法”：

2月17日，他說：“聽妻子說森友學園的老師對教育的熱情非常棒。”“和我的想法非常共鳴。”

2月24日，他又改口說：“對學校不太了解。”

2月27日，他表示：“對于教育的詳情完全不知道。從來沒想過要讓幼兒園的兒童說‘安倍首相加油’。”

2月28日，他繼續否認：“與（籠池理事長）完全沒有私人關系。”

日媒整理的安倍在國會的答辯“一天一個說法”。

一邊是安倍竭力試圖摘清干系，另一邊是民眾對他的不滿和不信任感持續積累。

3月3日晚，約200名示威者在日本國會大廈前抗議安倍政府，人們高舉的標語上寫著“戰爭已經結束”：“不要戰爭，要和平”。

但還未按下葫蘆，又浮起了瓢。日本媒體接連曝光稱，森友學園與安倍內閣或許還存在更隱秘的聯系。

日本媒體3月8日披露，日防衛相稻田朋美的丈夫稻田龍示曾為森友學園擔任法律顧問。稻田本人持右翼政治立場，多次公開贊賞該學園的右翼教育理念。在國會受到質問時，稻田朋美一度以“這是私事”為由避而不答。她還一直否認曾經參與過森友學園的訴訟。而媒體披露的法庭記錄顯示，2004年12月，稻田朋美曾經作為原告方代理律師，出庭了森友學園發起的民事訴訟的第一次口頭辯論。

有分析稱，作為安倍核心幕僚的稻田朋美如因此事受到質疑，將進一步對安倍政權及自民黨造成負面影響。

“扭曲的歷史認識才是森友事件的本質”

隨著丑聞不斷發酵，日本國內輿論開始將注意力從森友學園騙取補貼等方面，集中到右翼軍軍國主義教育上。尤其是聚焦森友學園強迫幼兒園孩子背誦戰前日本教育主軸的《教育敕語》。

日本一些有識之士認為，比起幼兒園用地官商勾結的暗箱交易，對下一代灌輸右翼思想是更能動搖日本國本的真正嚴重的問題。

“森友學園的一連串事件并不是典型的行賄受賄事件，而是國家和政府的最高層人士，為了實現特定的思想，在無報酬的情況下提供協助。”專欄作家小田島隆日前指出：“這比起以金錢為交換而提供好處，在某種意義上更讓人覺得毛發悚然。”

日本社會活動家，“繼承和發展村山談話會”理事長藤田高景指出：“《教育敕語》是為了發動侵略戰爭而進行思想準備的意識形態的武器。人們常說，戰爭是從學校開始的。要發動無謂的戰爭就要從小對國民洗腦，這一過程是在學校完成的。這是獨裁者的常用手法。所以我認為，扭曲的歷史認識才是這次（森友）事件的本質。”

還有學者指出，教授《教育敕語》涉嫌違憲。日本憲法學者小林節稱：“《教育敕語》12條的最終結論是，國家一旦出現危險，要為國家而戰，保衛天皇一族，這樣的命令是違反憲法的。”他認為，日本自民黨內的右翼一貫主張日本戰后憲法無效，對憲法采取無視的態度，“所以，他們才要把對于他們來說僅僅是‘一張怪紙’的憲法丟開，重修所謂‘日本自主憲法’。”

目前，原日本外務省國際情報局局長、東亞共同體研究所理事兼所長孫崎享正計劃組織一場10萬人規模的反森友學園、反安倍政權的游行。還有多個市民團體在東京舉行了多場針對“森友丑聞”的研討會和批判會，一場“倒安運動”正逐步醞釀。（文/藍建中 喻新）

[責任編輯：楊凡、蘇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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