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齊魯壹點
2017-04-24 23:09:04
文|耿仝
濟南官渡并非濼口
濟南人渡黃河,其實是1855年之后才有的事情。
清咸豐五年六月十九日(1855年8月1),黃河在河南蘭考北岸銅瓦廂決口,洪水先流向西北,后折轉東北,奪山東大清河入渤海。
在這之前,黃河經(jīng)蘭考、商丘、碭山、徐州、宿遷、淮陰一線入黃海,并不流經(jīng)濟南。
歷史上,流經(jīng)濟南的大河,最早是濟水,后來是大清河,最后才變?yōu)辄S河。
[1907年6月7日,齊河縣,黃河。]
當然,不管是黃河還是大清河,都存在如何渡河的需要,這個渡河的所在就是渡口。
渡口在古代稱為“津”或“渡”,近代多稱為“渡口”“擺口”。
舊時,黃河由河南蘭考進入山東東明,最有名的渡口是蘭口渡口;
到鄄城后,最大的渡口為舊城鎮(zhèn)渡口;
到了濟南,則是濼口——山東境內最大的一個黃河渡口。
但是,與其說濼口是渡口,倒不如說它是航運碼頭更貼切。
因為,古代濟南人出遠門的時候,壓根就不從濼口渡河。
[1907年6月7日,齊河縣,黃河。]
道路延伸到河邊稱為“道口”,道口所在地才是“渡口”。
古代在官路道口設渡為“官渡”。
而濼口過河往北并沒有官道,所以并非重要渡口。
過去,濟南去往北京的官路,要經(jīng)齊河。
出黃鋪進禹城,齊河成了濟南人北去西往的必經(jīng)之地,有“官道要沖,九省通衢”之稱。
所以,古代濟南人出遠門必定在齊河的官渡過黃河。
初冬需要打冰渡河
齊河附近的大小渡口過去有十數(shù)個,只有齊河縣舊城東門外的渡口是官渡,其繁榮程度不亞于濼口,清末民初還有“帆檣林立之勢”。
清代劉鶚所著《老殘游記》第十二回就曾提到過齊河渡口初冬時的景象:
“刮了幾天的大北風,打大前兒,河里就淌凌,凌塊子有間把屋子大,擺渡船不敢走,恐怕碰上凌,船就要壞了。”
老殘在河邊“見那黃河從西南上下來,到此卻正是個灣子,過此便向正東去了,河面不甚寬,兩岸相距不到二里。若以此刻河水而論,也不過百把丈寬的光景,只是面前的冰,插得重重疊疊的,高出水面有七八寸厚。再望上游走了一二百步,只見那上流的冰,還一塊一塊地漫漫價來……老殘復行往下游走去,過了原來的地方,再往下走,只見有兩只船。船上有十來個人都拿著木杵打冰,望前打些時,又望后打。河的對岸,也有兩只船,也是這么打。”
這里記載的,是過去人們破冰渡河的場景。
[1907年6月7日,齊河縣,黃河。]
“次日早起,再到堤上看看,見那兩只打冰船,在河邊上,已經(jīng)凍實在了。問了堤旁的人,知道昨兒打了半夜,往前打去,后面凍上;往后打去,前面凍上。所以今兒歇手不打了,大總等冰結牢壯了,從冰上過罷。”
冰凌堵塞了航道,眾多旅客滯留齊河縣城,唯一的盼頭就是河面全部上凍后,從冰面上走過去。
齊河大橋古已有之
其實,齊河作為渡口的年頭也不長。
在近代黃河侵占大清河道之前,濟南人雖然在齊河過河,但卻是直接通過橋過河,根本不需要擺渡。
早在漢代,當這里還是濟水的時候,大將耿弇討伐張步就曾經(jīng)從此處朝陽橋過濟水。
再后來,大清河流經(jīng)齊河城東。
“大清河,濟水也,在縣城東半里,亦謂之鹽河,以其為濟南鹽運河道也。”
[1907年6月7日,齊河縣,黃河。]
大清橋橫跨大清河上,“縣東半里許,即大清河橋也”,大清橋得名于大清河。
大清河上最早架設的是木橋,屢毀屢建。
明嘉靖二十七年(1548),道士張演升募捐籌建石橋。
據(jù)傳,張演升有感于川闊水深、行旅病涉,遂發(fā)愿架橋。他廣募官民,集聚資財,但財用依然不足,無奈之下叩求其師陶仲文真人。
陶真人向嘉靖皇帝講了一個故事:
我徒弟張演升在建橋浚河時,得到一塊重達千斤的龍骨,僅露出泥沙的一部分就長達數(shù)丈,類有神相。
這個故事搔到了嘉靖帝的癢處,賞賜帑金14000多兩,敕令山東巡撫沈應龍派九縣夫役參加修橋,同時委派濟南府同知王應乾、通判蕭音督修。
[1907年6月7日,齊河縣,黃河。]
大清橋為九孔石橋,石條間均嵌以鐵條,前后歷時8年,耗銀23萬兩。
大清橋建成后,“東屏會城、西連運道、南瞻泰岱、北拱神京”,有“通衢咽喉”之稱。
明朝末年,遼東一帶的女真族與明王朝戰(zhàn)事不斷,阻斷了朝鮮使團進入北京的陸路通道,改由渡海自山東的登州上岸,經(jīng)萊州、青州、濟南、德州入河北進京。
朝鮮使團來中國通常每年2至3次,必過大清橋。
明天啟四年(1624),朝鮮金德承以書狀官身份出使明朝,在其后編著的《天槎大觀》一書中提及大清橋:“河上石橋廣闊高爽,橋下容掛帆船,船之出入有九虹門”。
[1909年,濼口渡船,遠景為北岸的鵲山。]
朝鮮使者吳肅過也曾留詩一首:“清晨獨出縣城東,無數(shù)捶花夾岸紅。百丈互牽云影外,群鷗飛起鏡光中。當壚問酒皆游客,駐節(jié)吟詩是病翁。天下澄清唯濟渭,源流不與濁河同。”
另一位使者金尚憲在明天啟六年(1626)過大清橋時曾作詩:“濟源遙抱縣城東,渡口橋飛百尺虹。禹跡千年疏水道,秦鞭何日落神工。天寒好與行人惠,世難應煩設險功。夾路柳蔭高酒幌,春來宜入畫圖中。”
清乾隆十三年至五十五年(1748-1790),乾隆五次巡視山東,均經(jīng)齊河大清橋過河進入濟南。
大清橋毀于黃河改道
大清橋非常堅固,所以也充滿了傳奇色彩。
據(jù)說,大清橋的建造者張演升在橋成后羽化而去,埋葬于橋東首偏北,墓碑書“張道人之墓”,人稱“神仙墳”。
后在當?shù)爻蔀橐痪渥徴Z:“墳在橋在,墳壞橋壞。”
[津浦線黃河大鐵橋與河岸渡船。]
清人采衡子《蟲鳴漫志》曾記載過一個故事:大清橋中間的橋孔水色獨黑,從沒有敢撐船過其下者,有一愣頭兒青,水性極好,偷入橋底窺探,見一巨黿做熟睡狀。后有一富商出錢讓該愣頭潛水過去,將一根鐵鏈縛在黿足上,用九匹騾子拉拽。登時天昏地暗,浪高數(shù)丈,橋欄被掀到半空。眾人大驚,紛紛跪地拜求,才復天朗氣清。
在大清橋三百年歷史里,遭受過無數(shù)次的洪水沖擊。
最厲害的一次發(fā)生在清順治八年,這年黃河決于金龍口,洪水溢入大清河道。
“水勢汛濫,駕橋而上,澎湃湍激之聲訇聞數(shù)里。五年余,而橋屹然未動,獨獨西兩端并石檻為水沖毀。”
大清橋能于驚濤惡浪中保持“金身不敗”,可見其堅固程度。
大清橋主體雖固若金湯,但橋上石欄板極易沖毀,成為歷代修繕的重點。
清代福建莆田人黃雯曾寫過一首《大清橋》:“九達東齊道,古橋喜復新。凌空排雁齒,蘸水動龍鱗。策駟多題客,乘輿有濟人。常懷君子政,利往紀通津。”
[1937年日軍渡過黃河。]
說的就是大清橋在康熙年間的一次修繕。
乾隆年間,著名的歷城建筑師魏祥也曾經(jīng)主持重修過大清橋的石欄板。
大清橋不僅是要沖咽喉,更是“不獨一方名勝,亦遐邇共推為大觀”的天下美景。
清代詩人查慎行曾吟出“風柔自覺輕衫便,山近微嫌濕翠多。日暮大清橋畔望,一叢春樹雍齊河”的詩句。
1855年,黃河改道奪大清河入海,如同一把剪刀,剪碎了大清橋的詩情畫意。
“良辰美景付浩渺,世上再無大清橋”。
大清橋當年的雄姿,后人只能從前人的記載中自行腦補了。
在160余年后,黃河流域單跨最大橋——濟齊黃河大橋將通車,濟南人將重經(jīng)齊河渡黃河,這算不算是大清橋的另一種重生呢?
(壹點號 泉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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