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上擁擠的乘客如同波浪一般隨著車身來回晃動，一名頭發烏黑發亮的男子試圖在搖晃中對毫無防備的乘客下手。其實，這名男子原本是頭發斑白年過六旬的老人，因為害怕一上車就被讓座而無法扒竊，就將頭發染成了黑色。

警察與賊的江湖，絕非莽力的拼爭，而是智慧的角逐。“賊喜歡隱形在鬧市中，我們便衣民警就隱藏在賊的身邊。”有著十余年反扒經驗的濟南市公安局公交分局第四派出所所長劉偉，一打開話匣子，就說起一連串的形形色色的賊。

“不像警察”的警察

公交分局主要承擔維護公共交通秩序，打擊公共交通的違法犯罪活動，其中打擊現行盜竊是其重要職責。

“說句簡單的，我們就是專門抓賊。”4月12日早晨6時許，劉偉和同事早早地來到火車站附近的一個小旅館門口，開始了一天的跟蹤和守候，目標是一個賊。

上身穿著深綠色長袖T恤，下身穿深色褲子，眼前的劉偉身材魁偉，眼神銳利。“干我們這一行，穿得越普通越好，越不像警察越好。”劉偉聲音洪亮，十余年的反扒工作讓其充滿自信。

早前一天，所里的民警已經跟蹤目標人物大半天了，可是對方并沒有下手。“這名男子曾經兩次在公交車上扒竊，還有一次街面扒竊被抓，可謂是劣跡斑斑。我們前期研判發現該男子乘坐火車來到濟南企圖再次作案。”劉偉說。

這是一條200多米長的狹窄小路，旅館就在路中間，而劉偉和同事則堵在道路的兩頭。

“蹲守是一個枯燥的活，而且不見得出戰果，可是又不能放棄。”上午8點多，同事給劉偉買了一袋小籠包和一袋豆漿，匆忙地把早餐對付了。“有吃的一定要吃飽，因為一旦跟蹤起來就不知道下一頓什么點了。”劉偉一邊吃著包子，眼睛一直盯著路口。

9時許，一名身穿藍衣體型較瘦的男子從路口出來，頓時引起了劉偉的警覺。“那小子出來了，大家都精神點兒。你們一個步行跟著，一個騎著摩托車在后面，注意保持距離。”劉偉在對講機里開始部署跟蹤。

“這是一個技術活，既不能跟得太緊，又不能隔得太遠，而且還要注意小偷可能突然折回來打照面。”劉偉稱，現在交通擁堵很嚴重，開著車跟蹤就很容易跟丟了，所以摩托車是跟蹤必備工具。

墨鏡遮掩下的“鷹眼”

藍衣男子來到一個公交站牌，躲在后面看著準備乘車的市民。看了一會兒，他發現并沒有可以下手的目標，就沿著經一路向東走去。該男子非常狡猾，幾乎走三步就回頭看一下，讓步行跟蹤的民警必須時刻注意。

“警察和賊一對眼，心里都明白。”劉偉說，這是一種第六感，因為小偷有天然的危機感。

在經一緯二路口，原本要過馬路的藍衣男子突然折回來沿著緯二路南行，這讓身后跟蹤的民警措手不及，只好跟著群眾過馬路。“騎摩托車的別過去，繼續跟著。”劉偉立即安排騎摩托車的民警作為第二梯隊進行跟蹤。

一會兒，藍衣男子坐上公交車向北走去。騎摩托車的民警立即尾隨著公交車前行，而在其后駕駛轎車的劉偉不停地用對講機指揮著跟蹤的同事：“騎摩托的一定要咬住他，看準那小子在哪一個公交站下，別讓他離開咱們的視線。”約十分鐘后，公交車在長途汽車總站站牌停下，藍衣男子下了車。

藍衣男子未做停留，快步走進不遠處的長途汽車總站南站，只是他并未排進購票隊伍里面，而是在北側進站口盯著購票的乘客。似乎這里將是他要下手的地方。

劉偉停下車收好對講機，戴著一副墨鏡下了車，迂回到了藍衣男子的附近，點上一顆煙不時地抬手看表，好像在等人似的，其實墨鏡后面的眼睛一直都沒有離開藍衣男子。“我們跟人經常帶著墨鏡，這樣能夠隱藏我們的眼神，防止和賊對上眼。”劉偉說道。

比賊較量耐心的人

觀察了一會兒之后，藍衣男子并沒有下手，而是繼續向里走來到西側的售票窗口。劉偉立即讓人跟上去，自己則將外套脫下放進包里，從外面繞到西側的售票大廳。排隊買票的一名女子打完手機放進了上衣口袋。由于口袋比較淺，手機的一頭還露在外面。

藍衣男子立即跟了上去裝作排隊買票，身體悄悄地貼近女子，用一側的提包隱藏著右手。就在準備下手的一瞬，女子突然用手拿出手機，原來手機鈴聲響了。大好的機會錯失了，藍衣男子悻悻地離開了。在購票廳又尋了多時，藍衣男子沒找到好的機會，就再次離開。

時間已經過了午時。藍衣男子輾轉到南站北側的公交車站牌，看著上下公交車的人流，試圖從這處“撕”開一個口子。

“賊每次出手都必須保證盡量萬無一失，同時考慮失手之后的應對。”劉偉稱，他曾經跟蹤一個賊，結果這個賊周旋了一個星期也沒有下手。

藍衣男子上了公家車，返回了位于火車站附近的旅館。一上午沒有出活，藍衣男子只好回到窩里休息一下。

此后的四天，劉偉和他的同事們對藍衣男子如影隨形，跟著他來到西市場、大觀園、泉城路……4月16日中午，藍衣男子在市立五院路口擁擠的人群中發現了下手的機會，悄無聲息地從一名年輕女子的上衣口袋里面抽走一部蘋果手機。而正當他欲轉身之時，便衣民警上前將其控制，從其口袋里面掏出了剛剛得手的蘋果手機。

搏命擒賊的拼命三郎

“抓賊要抓贓，干我們這活兒沒點能耐還真不行。”劉偉有著驕傲的資本，反扒十余年栽在他手里的扒手有三四百人。

在派出所里翻看劉偉之前的照片，其中一張顯得格外特別。照片中，劉偉在審訊室里正在審訊嫌疑人，左腿搭在椅子上，腿上有著明顯的淤青。

“那次抓捕非常危險，如果我當時不上手，那兩名嫌疑人就可能逃脫了。”劉偉說，那時他在公交四所當副所長，市區發生多起砸車玻璃盜竊案件。研判發現一輛摩托車幾乎出現在每一個砸車盜竊現場，而且摩托車上有兩人。

一天晚上11點左右，劉偉和同事在清河北路蹲守時，一輛摩托車行駛過來——正是那輛可疑的摩托車。劉偉就駕車跟蹤這輛摩托車，同時呼叫其他同事在前面準備對這輛摩托車進行攔截。當跟蹤到一個橋底下時，駕駛摩托車的男子突然調頭準備朝反方向行駛。

“當時我分析一旦這次被兩個小子跑了，再咬住他們就很難了。”劉偉沒有多想，就從車上下來，正好與摩托車狹路相逢。憑借上學練過田徑的體格，劉偉跳起來就抓住了后座男子的衣領。駕車的嫌疑人猛踩油門試圖甩掉劉偉。由于車輛疾駛，劉偉被甩出十幾米遠，重重地摔在路邊。此時前來支援的同事立即跟蹤逃竄的盜竊嫌疑人，并最終將兩名男子抓獲。

倒在地上的劉偉遲遲站不起身，最后在同事的攙扶下才上了車。由于著急突審兩名嫌疑人，劉偉直接來到審訊室，“那時左腿疼得根本彎不下來，只好墊在椅子上。”在同事眼中，他就是一個拼命三郎。

值班所長：劉偉（公交分局第四派出所所長）

（齊魯晚報·齊魯壹點記者 杜洪雷）

[責任編輯：楊凡、彭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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