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本計劃在高鐵上看《問政山東》的直播。但在350KM/H的復興號上，4G信號好像追不上列車的車速。加上偶遇鄰座的老友，敘談甚暢。到目的地后，邊聽回放，邊寫這篇隨筆，「直覺+臆斷」，倉促成稿，文字粗糙，是否有“詞差意不乏”的效果，請讀者評判。

篇幅較長，請看官們耐心批閱；如若急奔主題，請跳過「一個不公開部門職責的政府直屬機構」和「搬兩個獲諾貝爾經濟學獎的理論框架來打底壯膽」兩部分，直接從「契約就是Contracts」開始即可。

一個不公開部門職責的政府直屬機構

習慣病使然。

無論是特意想看直播、還是做特邀觀察員，我都喜歡先在網上把問政單位翻個底朝天。

昨晚這個部門，令我很詫異：無論是從其官網上，還是從百度百科上，都找不到它的法定職責！

（官網上唯一可以推測其職責的 辦事指南 ）

這個部門是沒有職責？還是職責不便于公開？

問一下度娘吧。百度百科的機構簡介是這樣說的：

根據省委、省政府《關于山東省省級機構改革的實施意見》，將省金融工作辦公室（省地方金融監督管理局）調整為省地方金融監督管理局（省金融工作辦公室），仍作為省政府直屬機構。將省商務廳的典當行、融資租賃公司、商業保理公司的經營監督管理職責劃入省地方金融監督管理局（省金融工作辦公室）。

那金融辦的職責呢？

（省金融辦的職責 ）

從部門現任領導人的名單看，省地方金融監管局=省金融辦。那職責呢？我也就權當它倆是兩個機構、一塊牌子吧。

把省金融辦的職責逐條拷貝到這兒，搬個板凳等節目直播從中找談資（估計下面被圈紅的職責，哪一條被問政，都會出“爆款”效果；下劃線的用意后文中會說明）：

(一)貫徹執行金融工作法律、法規和方針、政策；擬訂全省金融業發展規劃和政策，提出改善金融發展環境、促進金融業發展的建議。

(二)協調、配合中央駐魯金融監管機構對全省各類金融機構的監管；負責對地方金融組織和相關金融活動實施監管；負責聯系協調駐魯金融機構，做好相關服務工作。

(三)負責地方金融機構重大事項的指導、協調工作，配合有關部門做好省屬金融機構的管理工作。

(四)擬訂全省多層次資本市場培育、改革和發展的政策措施；協調和推動企業上市工作，根據省政府授權，對擬上市企業發行股票有關事項提出審核意見；指導非省屬國有控股上市公司資產重組工作，參與省屬國有控股上市公司資產重組工作；協助駐魯證券監管機構做好上市公司的規范發展工作；參與省級股權投資引導基金管理和協調工作。

(五)擬訂全省融資性擔保機構管理政策；負責全省融資性擔保機構的設立、變更審批和監管工作。

(六)指導、協調、推進農村金融機構改革發展；協調有關部門推動新型農村金融機構的規范發展；負責全省小額貸款公司的設立、變更審批和監督管理。

(七)組織協調有關部門防范化解地方金融風險，處理地方金融突發事件和重大事件；協調有關部門依法做好防范和處置非法集資工作。

(八)負責全省交易場所開展權益類交易或者介于現貨與期貨之間的大宗商品交易業務的審批和監管；負責全省民間融資機構開展民間資本管理業務和民間融資登記服務業務的審批和監管；負責全省網絡借貸信息中介機構的機構監管工作。

(九)擬訂全省農民專業合作社信用互助業務的政策措施，負責對依法開展信用互助業務的農民專業合作社的指導、監督。

(十)會同有關部門擬訂全省金融人才隊伍建設規劃并組織實施；負責全省金融業發展績效考核。

(十一)承擔省金融改革發展領導小組和省維護金融穩定工作領導小組(省打擊和處置非法集資工作領導小組)的日常工作。

搬兩個獲諾貝爾經濟學獎的理論框架來打底壯膽

一、Coase Theorem

Coase Theorem說，只要財產權是明確的，并且交易成本為零或者很小，那么，無論在開始時將財產權賦予誰，市場均衡的最終結果都是有效率的，實現資源配置的帕累托最優。

二、Theory of Contracts

奧利弗·哈特（Oliver Hart，MIT）、本特·霍姆斯特羅姆（Bengt Holmstr?m，Harvard）是2016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其貢獻是Theory of Contracts：

什么是契約理論？契約理論是研究在特定交易環境下來分析不同合同人之間的經濟行為與結果。諾貝爾官網解釋為，「“契約理論”是用來解決類似這樣的問題的：諸如學校、醫院和監獄這樣的公共服務的提供者，應該是國有的還是私有的？教師、醫生和獄卒應該拿固定工資，還是績效工資？企業管理人員的收入應當多少來自獎金，多少來自認股權？」

諾貝爾經濟學獎評委會主席皮爾·斯特倫姆伯格說，現代社會契約無處不在，并且以不同的形式存在著。小到個人借貸的貸款合同，員工的雇傭合同，大至公司之間的合作協議，甚至是國家之間簽訂的貿易合作協議，都是契約的一種形式。

契約理論把所有的交易和制度都看成是一種契約，比如：狹義上，夫妻結婚是一種契約，買賣房子也是一種契約；廣義上，法律也是一種契約、社會制度也是一種契約。盧梭的“社會契約論”就把社會制度看作是公民和政府之間的一種契約。

契約理論要干什么呢？它假設所有的交易和制度都可以看做是一種契約關系，由于信息不對稱，當事人可能會出現不道德的行為，比如：有人會偷懶，有人會敲竹杠，有人會撒謊。契約理論就研究如何通過有效的機制設計，減少道德風險。讓當事人雙方的福利最大化。

哈特的主要貢獻是不完全契約理論。他認為從理論上講你不可能有先見之明，能夠想到所有的情況。比如你結婚前海誓山盟、堅貞不渝，但是結婚后可能會遇到出軌問題、財產糾紛問題、兒女教育問題等，你結婚前有沒有想過怎么處理這些問題？所以說，所有的契約有可能都是不完全的，它沒有辦法規定所有的情況。假如出現了事先沒有規定的情況怎么辦呢？重要的問題是誰應該擁有控制權，誰說了算，合同應該以保護誰的利益為主。哈特的理論是誰的投資更重要，誰對社會貢獻最大，他的權利就應該被優先尊重。

契約就是Contracts

自2018年10月31日省地方金融監督管理局揭牌至今已經九個月。九個月，連部門職責都沒有大大方方地告訴大眾，是不是相當于地方金融監管局和全省人民簽了一個無責任約束的空頭合同？

簽訂契約的一個重要原因是，它能夠規范未來的行動。契約理論詮釋了“為什么契約會有各種各樣的形式和方案”，以及“如何制訂更好的契約從而讓社會的制度變得更加完善。”這也是我非常喜歡Contracts的原因。

簡單地說，契約就是“合同”，就是簽約各方互相向對方的承諾、也是向自己的承諾。

邊聽回放，邊在我前面抄來的“省金融辦”職責上劃下劃線——結果呢，我可以吹牛說自己“料事如神”，但實際上一點都不神，這都是禿子頭上的虱子。如果以金融辦的職責來衡量地方金融監管局的話，完全可以直接損一句：“職責中的權利行使地很充分、職責中的責任履行地很可憐”。

第一個情景：融資難。

近年來，因為不良資產因素的影響，駐魯各金融機構在全國的排名大都進入了倒數前十、甚至是倒數前五。金融運行的質量可想而知。復旦教授講得好，什么都可以抵押、什么都可以變成抵押物，關鍵是政府的政策創新及其可持續性做到讓金融機構放心大膽地去用“各種抵押物”作質押去發放貸款了嗎？

局長沒有過多指責銀行金融機構。我想他心里十分清楚，為什么銀行不能用土地質押、應收賬款質押放貸款。這里為劉局長打個Call。

問政代表中的那位美女人大代表是個明白人，“不能過分指責銀行”。

肥城那個紅肉蘋果產業，當初招商引資咋不出讓給一個更有實力的企業家來運營呢？設施農業、精品農業、農業產業鏈都是大投入、慢產出的項目，要有強大的資本能力。出讓給一個自有資金有限、指望貸款的投資人，本身就是一個不合常理的決策；或者是這個項目并不像節目里講的那么有前景，有能力的資本家沒有被“請君入甕”罷了。如果是這樣，我們應該說“謹慎貸款是金融機構的正確決定”。

場景里提到農擔公司最多擔保貸款50萬。但接下來的廣告時間里就有山東農擔的廣告：

耕耘齊魯，

為農擔當，

農業貸款不用愁，

山東農擔幫解憂。

可惜的是，我只能說“省農擔公司，說的比唱的都好聽而已”。局長說省農擔的注冊資本是32億元，不知道資金實際到位的情況如何。

第二個情景：融資擔保公司跑路。

小貸公司、融資擔保公司、P2P......甚至包括農民專業合作社信用互助業務，都是前幾年金融辦的熱門審批業務。幾年之后的今天回頭看，審批的時候大家都很High，審批之后的監管呢，就Low了。所以，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很正常，現在依然還是解決問題的重要、關鍵窗口期。無需贅述。你High了，你就得來埋單；你ZUO下的業，問政不問你，那問誰去？

第三個情景：農民專業合作社信用互助業務。

至于農民專業合作社信用互助業務試點，我比較疑惑的是，試點了一輪，總結了什么經驗、什么教訓？局長只是承諾，繼續新的試點。

“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啥時候能試點出個眉目？

此項業務大山東是國務院指定的唯一試點省份，全國第一，絕對第一。從銅牌子上看，《山東省地方金融監管局監制》很顯赫；但從地方金融監管部門的說辭上看，一批了之、疏于監管的痕跡十分明顯。當然，說疏于監管是客氣了，我懷疑，一是沒有足夠的監管能力與審批能力相適配，二是批的High時壓根就沒有想去監管。

第四個情景：數字普惠金融項目。

這個情景里有太多套路。全說穿了，容易傷人。我本無意碰瓷，無奈今天上午很多《問政山東》的鐵粉打電話給我，問其中原委。這里，我必須留點口德，只說一兩點，否則有負大家的厚望。

去年9月儒商大會期間，省地方金融監管局與螞蟻金服集團簽署戰略合作協議，共同推進數字普惠金融項目在縣域加快落地。全省發文在寧津縣和惠民縣，重點推廣螞蟻金服惠民貸款。如今落實情況如何？惠民縣說：壓根兒就沒上線。寧津縣說：也就貸一千兩千的，沒意思。

從視頻資料中可以看出，當地政府不熱衷，執行單位不發力，監管單位不重視，發起企業不著急，當地農民不注意……個中千百種滋味，各位看官品出啥味道？歡迎在留言里與宋老分享唄。

馬杰克的阿里與省政府很幾年前就有一個戰略合作協議，據說是大張旗鼓地簽了個秘密協議。是因為防止泄露細節給阿里的競爭對手，還是另有其他原委？不得而知。這次，杰克馬的螞蟻金服又與我們簽了一個很應景的協議。

首先，我必須說，杰克馬的政治站位絕對到位。對杰克來說，這是小錢，并且貸款也不全是肉包子打狗。

第二，政府很有成就。世界第一的阿里看中山東，那是山東的榮幸。既有里子、也有面子。藉助杰克馬的數字普惠金融，山東也站上FinTech的舞臺，還能給其他金融機構一點普惠的壓力。

第三，螞蟻更有成就，整縣域整縣域的三農（農業、農村、農民）的數據靠承諾幾億貸款規模就到手了。大數據、AI人工智能時代，數據資產比現金更值錢。“人窮志短”唄，沒辦法，數據換貸款，誰讓我們缺錢呢？

好了。打住。本想說一、兩點，一碼字，就收不住手了。到此為止。

議論了四個情景后，我又想起契約了：地方金融監管局，你與全省人民那個契約，啥時候亮出來給我們看看？

觀察員：保險公司是山東地方金融創新的救命稻草

觀察員對土地質押有獨到見解——從義烏的成功到拉丁美洲的不成功，土地質押就是活靈活現的靈丹妙藥，下一步就要看省地方金融監管局如何按照這個思路去做創新了。我事先把Coase的產權理論框架擺上，簡直算得上鬼使神差！本來是打算把契約論與產權論揉起來用的，但看到觀察員那么青睞土地質押，邊寫邊改變了主意。

回放到最后，我腦子里突然冒出一個念頭：觀察員對保險情有獨鐘！

在建議“用大型保險公司做融資擔保”時，甚至不避諱直接把AIG也亮出來了（聽發音是AIJ，但我推測應該是AIG）。這差不多是赤裸裸的植入式廣告了，并且是為美國人的保險公司做廣告。

這一期問政的場景和內容可能離日常生活遠一些。容我在這兒調侃幾句呵。

前有“農擔不給力”的問政情景、立即插入個“農擔”的大廣告。山東農擔，你臉被打疼了嗎？

后有觀察員“推銷保險公司”。

這是《問政山東》開啟了“另類變現”模式嗎？

玩笑。切勿對號入座呵。

令我比較驚奇的是，觀察員直接把“農民專業合作社信用互助業務”延伸到了“互助互保”，并引用了加州地震不動產保險的經驗，供“農民專業合作社信用互助業務”試點中借鑒。

這個延伸的跨度實在太大了！我腦袋直接跟不上思路。信用互助業務辦不起來，是因為專業合作社的社員都不缺錢、是因為合作社內封閉運行的規則，與保險有半毛錢的關系嗎？

最有意思的是主持人小朱童鞋，又跟上了一句：“這是在保險上再保險，實現雙保險。”

朱童鞋直接萌倒我了。

今天上午，我使勁打開腦洞，也不得其解。

不管怎么說，復旦的大師為保險公司打開了春天的大門！這是不是與保監會和銀監會合并成為銀保監會有異曲同工之妙！（宋老隨筆）

[責任編輯：楊凡、楊本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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