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翻山越嶺 拍中國珍稀物種

上海科技館影視創(chuàng)作團隊獲國家科技進步獎 為科普奉獻不畏艱險

▲上海科技館影視創(chuàng)作團隊

1月8日上午，2018年度國家科學技術(shù)獎勵大會在北京舉行，共評選出278個項目和7名科技專家，合計285項（人）。其中，由上海科技館制作的自然題材影視作品“中國珍稀物種”系列科普片獲得國家科學技術(shù)進步獎二等獎，具體分別為《中國大鯢》《揚子鱷》《震旦鴉雀》《巖羊》《文昌魚》和《川金絲猴》6部作品。

事實上，這個深入描繪我國瀕危珍稀動物及其生存環(huán)境的系列科普片項目從2009年起便已開始籌備，雖然此次獲獎的只有6部作品，實際上截至目前，這個系列已拍攝完成了14部作品。

拍攝動物習性已屬不易，拍攝珍稀物種更是難上加難，究竟這十年間，項目創(chuàng)作團隊為了這份科普事業(yè)付出了多少心血？這14部作品幕后又藏著怎樣“驚心動魄”的故事？帶著上述疑問，本報全媒體記者對上海科技館綜合業(yè)務處處長、原科學影視中心主任李偉（獲獎項目第二主要完成人）進行了專訪。

文、圖/ 廣州日報全媒體記者 李曉璐

采訪前，李偉剛從北京風塵仆仆地回到上海，采訪結(jié)束他又得趕去開會，著實很忙碌。但他的精神一直很好，聊起“中國珍稀物種”系列科普片這個項目時更是滔滔不絕。

獨具中國特色

科學家主導的科普片

李偉說，當年自愿承擔這個任務時，并未想到這部系列科普片日后會通過中央電視臺、上海電視臺、中國港澳地區(qū)電視臺以及美國探索頻道、俄羅斯、中東地區(qū)的電視頻道等多家主流媒體的傳播而享譽國內(nèi)外，更不曾奢望能獲得國家科技進步獎。

當然，既然能獲此殊榮，必有其特色。李偉介紹道：“我們首次在科普片中融入了中國傳統(tǒng)文化元素，包括民間傳說、典故、水墨畫等，并結(jié)合科學家最新科研成果，以科學家為主導，利用多種攝影手段以及動畫呈現(xiàn)等方式，用講故事的形式，淋漓盡致地展現(xiàn)了中國珍稀物種一年四季的生活習性及其生物演化過程。”

為了最終呈現(xiàn)獨具中國特色的科普片，上海科技館影視創(chuàng)作團隊的野心還不止于此。他們拍攝中國珍稀物種，更想深挖這些物種與中華民族以及中國傳統(tǒng)文化之間的淵源。

而這一切都源于一個念頭：中國不乏珍稀動物，可為什么卻甚少能看到由中國人自己制作的、具有中國特色的自然題材影視作品？

“我們在電視上看到的自然類影視作品多數(shù)是由國外機構(gòu)攝制，展示其他國家地區(qū)自然、生態(tài)狀況的作品。即便是大家都熟知的《動物世界》，最初也是通過引進國外節(jié)目，再由國內(nèi)團隊譯制并剪輯完成的。”

李偉解釋道，這個念頭不僅他有，上海科技館館長王小明同樣也有。在就職上海科技館前，王館長曾在華東師范大學教書，帶領團隊研究中國大鯢、巖羊等中國珍稀物種，當時他就希望，有一天能將科研成果影視化，向公眾科普這一塊科研領域，但那時他苦于條件限制無法達成夢想，直到他來到了上海科技館。“科技館本就承擔著科普這一項工作，而館內(nèi)也需要更多的科普影視片用以傳播。”李偉說。

契機至此達成。2009年，王小明牽頭與上海文廣影視集團簽署了合作協(xié)議，雙方商議共同創(chuàng)作一批具有自主知識產(chǎn)權(quán)，反映中國題材和特色的科普影視作品，并計劃在館內(nèi)建立一支專門為這項工作服務的團隊。

彼時還是館辦公室副主任的李偉就是在那個時候主動請纓承擔了這項額外的任務，他在征集劇本大綱的同時，與當時還是展區(qū)講解員的葉曉青、研究設計院的設計師崔瀅一起組成了項目的初創(chuàng)團隊。

三個“門外漢”

頂著壓力探索未知

俗話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可誰又知道，初創(chuàng)團隊的這三個“臭皮匠”最初卻對影視創(chuàng)作一竅不通。“我們都是本著對科普工作、對科普片的熱愛而自愿加入的。”說這話的是影視中心創(chuàng)作科科長葉曉青，也是當時三人團隊中唯一一名女性，“因為科普影視創(chuàng)作部是2011年才正式成立，所以在那之前，我們?nèi)硕歼€有本職工作，每天只能在下班后或午休時，才能聚到一起研討創(chuàng)作內(nèi)容。”

一開始，最大的難題在于業(yè)務不熟，“我們必須負責策劃和研究影片內(nèi)容、撰寫故事大綱、并全程參與拍攝及后期制作。但我們?nèi)酥袥]有一個人熟知影視拍攝流程，對中國珍稀物種的了解也不透徹，只能一邊學習一邊摸索，一點點往前走，那種無形的壓力一直籠罩在我們心頭。”李偉回憶道。

時至今日，每一部作品拍攝前，團隊成員仍然得花費一年多時間進行調(diào)查準備，“首先我們得選定主題，然后就開始大量閱讀科學家們的學術(shù)論文，探討如何將數(shù)據(jù)轉(zhuǎn)化成影視語言。接著就是跟著相關的科學家進行田野調(diào)查，追尋物種痕跡，確定拍攝條件等。”

為了節(jié)約資金，團隊成員不得不壓縮田野調(diào)查時間，短則一天，最長也不過幾天。在2014年，李偉帶領團隊去石渠為拍攝藏狐做準備，一行5人先是在西寧租了一輛越野車，馬不停蹄地開了18個小時的路程才抵達玉樹，而當時已是凌晨2點。即便高原反應十分強烈，短暫休息5個小時后，團隊仍咬牙堅持啟程，翻越海拔近5000米的安巴拉山口，歷經(jīng)4個小時終于趕到了目的地石渠。

“當時同行的科學顧問還再三叮囑我們，無論河水看起來多么清澈，千萬不要碰河里的水；另外走路時手里必須拿著棍子，隨時提防附近流浪的野狗。因為海拔4200多米的石渠是我國包蟲病的高發(fā)地區(qū)，而狗是包蟲病病原體的主要來源。”李偉感嘆道，“有幾次簡直是用生命在拍攝。”

吃盡苦中苦

為獲取素材不畏艱險

珍稀物種特有的生活習性，讓攝制團隊的拍攝工作充滿了各種危險及困苦，每天跋山涉水、風餐露宿自不必說，長時間的蹲守和偽裝均是拍攝工作的常態(tài)。

他們曾為了拍攝羚牛，扛著上百斤器材摸黑爬秦嶺山地；也曾為了觀察巖羊，而在沒有路燈的山上守到天黑；更為了記錄下大鯢產(chǎn)卵的珍貴鏡頭，幾個人輪崗守候了整整36個小時。

李偉坦言，最艱苦的一次經(jīng)歷莫過于拍攝巖羊越冬的過程，“那次拍攝地在青藏高原。拍攝前一天，已經(jīng)有三位同事因為強烈的高原反應被送入醫(yī)院，剩下的人被安排睡在海拔近5000米的冬季臨時屋內(nèi)。一到晚上，零下20多攝氏度的屋外便不斷響起狼嚎，我們又怕又冷，頭痛欲裂無法入眠。好不容易到了拍攝當天，又有兩人因為高原反應而無法起身，只剩下我和兩名攝影師，每人背著幾十公斤的攝影器材及干糧，跟隨向?qū)h處的山里邁進。我們每走幾十步都要歇息1~2分鐘，步履十分艱辛。”在短短三天的時間里，李偉和同伴們經(jīng)歷了諸如車輛爆胎、強烈高反等種種困難，才最終幸運地拍到了巖羊翻山的畫面。

據(jù)李偉回憶，拍攝過程最驚險的情形同樣與巖羊有關，發(fā)生于團隊在寧夏賀蘭山拍攝巖羊時，“當時攝制組都在山腰，錄音師戴著耳機正收著音。忽然不遠處傳來了‘轟隆隆’的聲響，卻沒有見到任何異常。然而誰也想不到，十幾秒后一塊上百斤重的大石頭從天而降，重重地砸在了錄音師身旁兩米開外的地面上，飛濺起的碎石瞬間擊碎了錄音師的耳機，他的頭部更是遭到重擊而血流不止，我們趕緊將他送往附近的醫(yī)院。現(xiàn)在回想起來，假如他沒有佩戴那副耳機，后果不堪設想。”

對于那次險情，李偉仍心有余悸，但他言語中依然掩飾不住對于能近距離觀察珍稀物種的興奮，“國內(nèi)野生動物拍攝情況較國外更難，越是珍稀的物種，越是生活在人跡罕至的地方，平日里根本不可能見著。我們第一次拍攝巖羊時，完全無法接近它，更別提拍攝，且?guī)r羊與山體幾乎融為一體，若非同行的科學家顧問指出，我根本認不出來。”

任重而道遠

肩負使命不停歇

這樣的經(jīng)歷絕非偶然。每拍一部片子，項目團隊成員都在王小明館長的帶領以及和眾多一線科學家的指導下，翻遍資料，前后耗時兩年多時間，踏遍所拍攝物種生存的各個偏遠山區(qū)，并翻山越嶺地到各地開展采訪及考證工作，只為向觀眾展現(xiàn)全面、完整的動物習性及其生存環(huán)境。

“十年前，我接手這項任務時并未想到有一天我們的科普片能做到今天的成績，但既然開始做了，就不免抱著一種使命感，希望我們的作品能讓觀眾更關注自然，更了解自然，拍出獨具中國特色的科普片。”在采訪的最后，李偉這樣說道。

懷揣著這樣的理念，十年間，團隊以每年1至2部的頻率制作了《揚子鱷》《震旦鴉雀》《巖羊》《松江鱸》《川金絲猴》《海南坡鹿》《黑頸鶴》《藏狐》等14部中國珍稀物種系列影片。而最初由3個“門外漢”、一臺照相機組成的小團隊也已壯大至9人，更發(fā)展成為擁有專業(yè)攝像機以及后期剪輯制作設備，能獨立進行策劃、拍攝、制作、推廣宣傳的專業(yè)影視創(chuàng)作團隊。

既得的成績已屬過去，在未來，上海科技館影視創(chuàng)作團隊的創(chuàng)作腳步還將繼續(xù)下去。“未來我們還將繼續(xù)向觀眾呈現(xiàn)新的科普作品，題材會更多元化，不僅限于自然題材，也可能涵蓋科技等領域。同時，我們還為每部科普片配套了相應的科普圖書，將一些無法在影片中呈現(xiàn)的資料整合出版。”李偉說道。

[責任編輯：楊凡、穆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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