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光成將母女二人救上來后，他的媳婦將外套脫下給女孩取暖，自己衣著單薄。記者丁國彬 攝

“如果能跑得再快一點，早幾分鐘下水;如果能游得再快一點，離孩子更近一些——拉到岸邊的時候她或許還能有呼吸。”32歲的王光成拎著凍成冰疙瘩的衣服站在黃河邊，神情沮喪。5日8點17分左右，他駕駛一輛小貨車拉著滿車木材和妻女經過長清長齊陰河浮橋，被浮橋管理員老王攔下求救：剛剛有個中年女子將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推下黃河，女子自己也跳了河。看著倆人被湍急的河水往下游沖去，王光成來不及脫去外衣，就踩碎河邊的冰沖進河里。半個小時后，他將兩人相繼救上岸，遺憾的是母女二人都沒了呼吸。

痛心一幕

母親推下女兒后跳河監控記錄下孩子最后的掙扎

5日上午，冷風凜冽，刮過長清區西魏村黃河河面。幾名親屬的哭聲回蕩在長齊陰河浮橋東側沙灘上。此時，120急救車已離開現場。小女孩和一中年女子分別躺在距離浮橋100米和200米的黃河南岸，再也沒能醒過來。據警方介紹，倆人是母女關系，小女孩年僅7歲。

世界上沒有什么畫面，比把親生女兒推下黃河的一幕更令人痛心的了。而這一幕恰好被浮橋南頭的一個監控視頻記錄下。

8點15分49秒，一身著紅色羽絨服的中年女子，帶著一身穿橙黃色外套的小女孩出現在鏡頭里。倆人沿河黃河大堤斜坡走下后，由北往南走上浮橋。幾分鐘后，倆人走至浮橋中間西側駐足，轉而向東側靠攏。視頻中，出現了中年女子彎腰抱女孩的動作，女孩開始掙扎跑開，接著女子又跟著孩子跑向橋西側。相持下，女子再次將孩子帶到橋東側，抱起孩子將其扔下黃河。孩子在水中奮力掙扎，但很快被湍急的河水沖出視線。隨即，女子翻身跨過欄桿，跳入河中。

此時，浮橋上沒有任何車輛經過。

出手施救

七旬浮橋管理員攔車求救好司機來不及脫衣踩冰下河

69歲的王明水是浮橋管理員。事發時，他正在橋南頭值班室值班。“早上本來車就少，看到母女兩人一直在橋上晃悠。突然看到她抱起孩子扔下黃河，嚇了我一跳。趕緊救孩子啊!”老王推開值班室門后發現，女子也跳河了。他趕緊往橋中間跑，一邊跑一邊回頭喊“快救人”。

“恨不得我自己跳下去救孩子。”王明水得知孩子沒有救過來，心痛不已。他年紀大了、腿腳不方便，只能攔車找人幫忙。正在這時，王光成開著一輛小貨車，帶著妻子和兩歲的女兒，拉著木材從橋北過來。老王趕緊向他求救。

“我開車路過時也看到有倆人漂在水里掙扎。趕緊靠邊停下車，看到值班室旁掛著救生衣，一把抓起來邊跑邊穿。”王光成回憶，為節省時間，他從值班室1米多高的高臺上直接跳下，往河邊跑。當時氣溫接近零攝氏度，黃河邊已結冰，王光成來不及脫衣服和鞋，踩著冰就沖進湍急的黃河。

“水冰涼，扎骨頭。河中間的水都沒過喉嚨了。”順著水流，水性較好的他游了近百米才抓住小女孩，而中年女子還在下游一二十米處，一時間抓不到。“當時孩子嘴唇有些發紫了。只能先把孩子救上岸，再下河救中年女子。”他二次下黃河，游了近200米才將女子救上岸。

此時，距離母女入河僅過去半個小時左右。

眾人相幫

小伙媳婦人工呼吸救人熱心村民點枯草取暖

王光成將女孩救上來后抱到岸邊，此時，老王也召集了幾十名附近村民及過路司機。大家沿著河邊到處撿拾枯草麥秸等，堆起一堆并點燃。“小女孩渾身衣服都濕透了，肯定很冷，烤著火能暖和點。”一參與救援的村民說。

“孩子嗆水比較嚴重，臉色已經變了。附近也有人提前撥打了120急救電話。我媳婦趕緊當場給孩子做人工呼吸和簡單的心肺復蘇。”王光成說，孩子確實吐出了幾口水，可給孩子按壓了很多次，孩子身體還是沒有反應。直至救護車趕到現場，確認孩子已沒有了生命體征。

在車上時，王光成的妻子雖然懷里抱著兩歲的娃，但她下車后見到女孩渾身濕漉漉的，立即將自己的厚外套脫了下來給孩子套在外面，“不能讓孩子凍著”。最后，王成光在其他熱心市民幫助下，將中年女子拖上岸。

連救兩人的王成光體力透支，險些站不起來了，熱心的村民們又在河灘上點燃了一堆柴火給他取暖。經過簡單休整后，王成光拖著疲憊的身軀走了百余米，進了浮橋南頭值班室，身上浸了水的衣褲已經結冰。老王找了一身自己的棉衣棉褲給他換上，讓他在值班室取暖。

悲劇背后

電動車上留下疑似遺書稱吃了三年藥胃病還沒好

臨近中午11點，母女倆的家人趕到現場。據知情人士介紹，母女倆家在河北岸齊河縣一農村，當天早晨，由母親騎車帶著小女兒去上學。在浮橋北頭一房屋前，一輛粉白相間的老年代步電動車停放在斜坡上，車前輪還墊了石頭，防止發生滑車。

車內副駕駛座位下有一個紅色布兜，疑似書包、書本等物品。上方放著一個作業本，上面寫有七八行字，字體較為工整。文字大意為：“當你們看到這個本的時候，我和孩子已經跳了黃河，爸媽姐弟你們不要責怪丈夫。這三年我整天吃藥，胃還是沒好……”據警方通告顯示，中年女子駕駛的四輪電動車內有一封疑似遺書，其內容反映死者生前因疾病痛苦有輕生意圖。經民警向死者家屬求證，中年女子確實曾透露因久病不愈產生輕生想法。

據知情人士介紹，該中年女子還有一個大女兒，年紀十六七歲。其家庭經濟條件較好，丈夫在外從事裝飾方面的工作，每日收入三四百元，“沒有什么家庭矛盾”。對于該女子舉動，村民也均表示不理解。

●對話救人者

“我也有媳婦女兒，遇到這種事咱們不管嗎?”

5日中午時分，王光成才暖和過來，妻子在一旁給孩子喂奶。周圍圍觀居民得知王光成大冷天下黃河救人后，紛紛對他豎起大拇指。看到他妻子懷中的孩子餓了，有熱心老人拿出大集上買的大餅遞給了孩子。

談及跳黃河救人一事，王光成不知道該說什么。“當時腦子里什么也沒想，看到有孩子在河里掙扎，就想救起來。我也有媳婦女兒，遇到這種事咱們不管嗎?不過現在回想一下整個過程，真的害怕了。”他說冬天黃河水流也急，最重要的是水溫很低。當時穿著棉鞋和衣服下去，被涼水一浸透，整個人都打了個冷顫。“幸好水性好，還穿著救生衣，整個人才沒出現抽筋現象。”

小女孩沒有救活，王光成在河邊一度自責，“這輩子都很難忘記這件事了。女孩被河水往下沖的時候還掙扎了幾下，如果當時能跑得再快一點，或者游得再快一點，或許孩子還能救過來”。在浮橋管理員老王看來，“小伙子很熱情，大冷天還下黃河救人實屬難得。”

王光成老家在齊河一農村，租住在長清西魏村，平時從事販樹營生，也就是開車去收樹，然后再賣給木料場，一天下來能賺兩三百元。事發當天早晨，王光成著急下河救人沒來得及脫衣服，“手機錢包都在兜里，救完人才發現都丟河里了。這點東西對于救人來說微不足道，后期慢慢補充聯系方式就是了。”

[責任編輯：楊凡、于國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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