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豎在門旁的“小河圖書館”標牌，路人很難把這棟北方農村常見的民宅與圖書館聯系起來。

15年前，也是過春節的時候，這家圖書館的首任館長曹繼華借用侄子的婚房開辦了當地乃至全省第一家民辦鄉村圖書館。

千余冊圖書、雜志擺在木板與磚塊搭起的書架上，就當時的規模來說，這個圖書館只能算得上是間閱覽室。不過到了今天，依靠當地政府和來自全國各地的熱心組織、個人捐贈的圖書和書架，近7萬冊的藏書量已然讓這間閱覽室變成了真正的圖書館。

小河圖書館的閣樓還沒有安裝窗戶，曹向榮用飼料包裝袋做了簾子罩住書架，防止灰塵。

農學博士辭職回鄉創辦民間圖書館

2003年8月底，曹繼華在中國農業大學讀完博士課程后遠赴海南工作。他的家鄉，臨沂市沂南縣湖頭鎮曹家小河村，是個普通的讓人找不出有何特點的小村。從這里走出的曹繼華學至博士，這讓他一度成為當地的標桿式人物。

命運的轉折，伴隨著2004年5月20日曹繼華辭職回鄉悄然而至。為了讓讀大學期間積攢的圖書有個好去處，曹繼華把自己以及同學們的藏書，運回老家開圖書館給鄉鄰們共享。那時，家人們還是樂意給予支持，畢竟這是為村里做了一件好事。當看到這位家族昔日的“驕子”舍下穩定的工作，回到家里專職照料圖書館，家人們很不理解。發覺曹繼華還隨同帶回來募集到的800多冊圖書時，他們默默認可了他。

曹繼華是真的打算讓這個圖書館走上正軌。剛開辦時，因為自己還要回海南上班，圖書館交給家人打理。農忙時節，沒人能抽出身保證天天開放，他們也沒有能力為圖書館制定完善的制度且照章執行，甚至不知道要為圖書館注冊。辭職返鄉后，曹繼華完善了這些缺失。

博士館長為生活離家出走

2005年正月十六，曹繼華不見了，家人們從一同消失的個人物品判斷，他是離家找工作去了。大年初二的時候，家里曾經召開了家庭會議，議題只有一個：辭職回家的曹繼華到底該有個怎樣的規劃。家人們認為他這位堂堂博士不該守著這個沒有任何收入的圖書館，應該出去找份體面的工作，有一個更美好的人生。為此，他們還給準備了5000元的路費和生活費。

離家時，曹繼華并沒有給家人道別。事后人們發現，家庭會議召開9天后、在他離家出走5天前，他在天涯論壇上發表了一篇“我的自白書——我為什么要開小河圖書館”，以及發起了“建議大力發展鄉村圖書館”的討論話題。字里行間，浸透了他對建好小河圖書館和豐富鄉村文化生活期盼。

“現在我能理解叔叔當時的想法，可惜那個時候理解他的人不多。”“換個環境他肯定能成功。”曹繼華的侄子曹彥康、曹燕京，心疼曹繼華當年的想法沒能得到更多的支持。特別是他離家之后，至今杳無音訊。

弟弟接力照顧圖書館

曹繼華離家出走后，圖書館由弟弟曹向榮打理。2011年，曹向榮修建了4大間的新房后，圖書館搬進了他的家里。

2017年，曹向榮被評為“全國優秀農家書屋管理員”。

“我應該是圖書館的第一批受益者。”曹向榮只有初中學歷，哥哥帶回的圖書中，有不少是牲畜養殖類的科普讀物，，他讀的比較多，特別是對于牲畜常見病癥的治療。潛移默化中，自家以及村鄰養殖的牲畜有病時，他也能照著書本給治好。一來二去，曹向榮成為一名自學成材的獸醫，并以此為業。

雖然創辦人遠走他鄉，但隨著人們對文化生活的追求越來越高，更多的人知道了這家鄉村圖書館。曹向榮不斷接到全國性的民間圖書館會議、論壇邀請，讓他有了更多的機會了解鄉村圖書館的發展前瞻。

“圖書館管理人員必須要有足夠的知識儲備，最起碼讀者有些問題你能解答。”2012年的一次民間圖書館館長論壇上，曹向榮認識到，管理圖書館并不只是維持場館運轉，還要成為活字典、問不到的百科全書。聯想到小河圖書館目前的讀者群體以附近小學生為主，一開完會回來，他就開始惡補小學知識，除了熟讀當下的語文、數學等課本，還廣泛查閱各類輔導讀物。

繼任館長：想把圖書館辦成鄉村文化活動中心

2019年2月3日，再過一天就是農歷除夕，曹家小河村的男子們都在按照傳統，忙著準備祭奠逝去的先人。曹向榮的心思卻還要分出一半，他發起的“黃發垂髻怡然自樂”走訪活動正在收尾。這是一項組織中小學生走訪獨居老人、關注冬季安全取暖的公益活動。從入冬開始已經在周圍多個村子走訪了近兩百位老人，有一些老人的取暖設備存在隱患，他們已經跟其子女溝通改造，另外3戶已改造的還需要進行回訪。

除夕前一天，曹向榮帶著學生們走訪獨居老人，關注用煤取暖安全。

下午2點左右，4名小學生如約來到小河圖書館集合，再加上曹向榮的二兒子曹聚然，一起出發進行回訪。前幾天下過的雪還沒有全部消融，一行人踩著積雪混和著的泥水向回訪戶走去。那些獨居的老人，平日里本就缺少陪伴，看到一群孩子歡鬧地進家，聊起的還是跟他們相關的安全話題，老人們很樂意有這樣的走訪。

“現在的孩子玩手機的多，看書的少，一回家就摸起手機打游戲、上網，得想辦法把他們吸引到圖書館。”為了跟手機“搶”孩子，曹向榮在家里用舊閱覽桌拼了一張乒乓球臺，孩子們玩起來也像模像樣。

后來，曹向榮決定把書架擺到自家住房的閣樓，一樓騰出來作為閱覽室兼活動室，增大場地空間，為舉辦各類文化活動做準備。“辦過一次生姜種植講座，還搞了一次孝文化授課，從外面邀請的老師，效果不錯，一大間屋子都坐滿了人。”嘗試過兩次活動之后，曹向榮愈發覺得不能只靠圖書自身吸引讀者，除了組織類似“黃發垂髻怡然自樂”的走訪活動，他希望社會上致力于公共教育的熱心人，能時不時到小河圖書館搞講座、授課，讓更多的人重新回到小河圖書館。

（齊魯晚報·齊魯壹點記者 邱明）

[責任編輯：楊凡、韓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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