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銀川12月28日電 題：“留守園丁”馬彥國：我留在大山，是為了讓他們走出大山

新華社“中國網事”記者劉海 謝建雯 馬思嘉

一個四方小院、一排挺拔的綠松和高高飄揚的五星紅旗點亮了冬日里荒蕪暗淡的大山。

這是位于寧夏吳忠市同心縣王團鎮的馬套子小學，也是62歲的馬彥國堅守半生、教書育人的陣地。

“就算只有一個學生，該有的一樣也不能少”

當東方露出魚肚白，8歲的馬豐才獨自背著書包，在寒風中沿著蜿蜒山路走向學校。同一時刻，馬彥國也生起了爐火，和妻子余秀英一起煮著雞蛋，等待學校唯一的學生。

每周一早晨，馬豐才吃了雞蛋，就會和馬彥國一同參加升旗儀式。沒有音響，馬彥國用夾雜著方言的聲調唱起國歌，升起國旗，馬豐才在一旁莊嚴敬禮。

“雖然只有一個學生，但該有的儀式一樣也不能少。”馬彥國說。

近些年，越來越多村民外出務工，孩子們也紛紛進城上學。從今年開始，馬套子小學只剩下馬彥國和馬豐才一師一生，滿滿當當的課程表上只有馬彥國的名字，空蕩蕩的座位上也只剩下馬豐才。

“擔子重，教這一個娃娃比我以前教幾十個壓力都大。”馬彥國說。

馬豐才父母身體不好，無法長期務工，只能靠種地、養牛羊及政府每年近兩萬元的補貼生活。“雖然不想讓娃娃像我們一樣，一輩子待在山里，但我們兩口子不識字，也沒條件進城。”馬豐才的父親馬志龍有些無奈。

近年來，為縮小城鄉教育差距，政府給農村教學點配備了互聯網教育系統等硬件設備，還先后出臺了《鄉村教師支持計劃》《銀齡講學計劃》等補充鄉村師資。

“義務教育一個也不能少，哪怕一個孩子有需求，學校也得開。”同心縣教育局副局長石彥玉說。

于是，本該退休含飴弄孫的馬彥國又被返聘回來。年齡偏大的他無法教授音樂、美術等課程，但經過信息化培訓，已能熟練播放教學點數字教育資源全覆蓋項目中的錄播課。

“畢竟上年紀了，有些東西教不了，怕耽誤娃娃，多虧了遠程教育，娃娃的普通話比我標準。”馬彥國說。

因缺少玩伴，馬豐才膽小內向，馬彥國只能課上多提問，課下陪他滾鐵環、打籃球，余秀英也經常為他洗手、剪指甲，給他蒸饃饃。

“這娃娃和我小孫子一般大，惹人心疼。他跟我說心里話，我也把他當親孫子，鼓勵他好好學習。”余秀英說。

“人的一生只要想做點事，在哪都是做”

馬彥國是馬套子村人，也是20世紀70年代村里首批四名初中畢業生之一。當年，不同于另外三位同學或入伍或工作，他填寫了進城讀高中的報名表，卻被母校老師和鄉親們的上門請求絆住了出山腳步。

“初中是當時村里的最高學歷，沒人教書就找上我了。”馬彥國說，“當時家里條件也的確差，教書一個月還有7塊錢工資，我就答應了。”

1976年，馬彥國成為村里的一名民辦教師，這一留就是40余載。

學校缺老師，教學條件差，他“包班包辦”，最累時一人帶兩個年級30多名學生的全部課程，在墻上抹泥刷墨做黑板，用木板搭課桌，自制煤油燈為學生上晚自習照明。他總是第一個到校，最后一個離校……

“教書育人是一輩子的事，人的一生只要想做點事，在哪都是做。既然留下來，就要起點兒作用。”馬彥國說。

1993年，馬彥國從同心縣教師進修學校考取中專學歷轉為公辦老師后，再度選擇返回大山。2012年，為方便照看學校、照顧學生，他干脆“以校為家”，本該在家帶孫子的妻子余秀英也跟著住進學校，承擔起為學生準備營養早午餐的任務。

“我留在大山，是為了讓他們走出大山。”馬彥國說。

“教出一個學生，就能脫貧一家人”

包括同心縣在內的西海固地區，山大溝深、干旱少雨，是寧夏脫貧攻堅的主戰場。

“山里娃可以靠知識改變命運，教出一個學生，就能脫貧一家人。”馬彥國說。看到村里的孩子因家境貧寒失學、輟學，他都會跑到學生家里、莊稼地里勸學。

馬海梅是馬彥國的學生，也是一名初中地理教師。她至今仍記得馬老師帶著100元學費，去她家里勸說父母和自己上學的情景：“馬老師苦口婆心地‘嘮叨’，學習很重要，尤其是女孩子，要多讀書才有出路。”

“我那時還小，只記住要好好學習，后來越長大越明白知識的重要性。”馬海梅說，“多虧了馬老師，我才一路堅持讀完大學，現在我工作體面，家庭幸福，很滿足。”

看著學生們有出息，馬彥國很高興，但對自己的孩子卻滿是內疚。馬套子村沒有中學，馬彥國的幾個孩子上初中只得在鎮上寄宿，老伴也曾勸他去鎮上教書，就近照顧孩子。“心動過，但一直沒行動。我走了，村里的娃娃誰教？”

幾十年一轉眼，講臺上的馬彥國已從年輕小伙變成了花甲老人，他啟蒙了上千名本村學生，其中不少人已奔赴鐵路、教育等工作崗位。

“過年過節，這些娃娃都會發短信或者打電話問候一聲，他們有出息了還記得老師，我又高興又自豪。”馬彥國說。

[責任編輯：楊凡、單提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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