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風漸起，嫩芽吐綠，候鳥隨春而來，留鳥伴暖陽起飛。這些翻山越河的空中精靈，本該翱翔于藍天之下，它們中的很多卻沒能躲過一張張細如發絲的大網。捕鳥、販鳥、買鳥，形成了一條完整而隱蔽的產業鏈，麻雀、斑鳩、戴勝、雀鷹、長耳鸮 （貓頭鷹）等各級保護動物，紛紛落網。一個月來，本報記者臥底接近鳥販、暗訪交易過程，揭開這一黑色產業鏈。

（從鳥販子手中解救出來的長耳鸮）

長清有個老集市

各種野生鳥明里暗里都敢賣

濟南長清老城區西北，松園村頭交叉的兩條水泥路上，有一個自發形成的老集市，以售賣家禽家畜為主，據村里老人回憶，已有幾十年歷史。每月農歷逢五，周邊村民就會將家里的雞鴨鵝兔子等家禽家畜帶到市場售賣。如今，集市已不再單純，麻雀、斑鳩、野雞等被偷偷擺上攤買賣，更有鳥販子在集市攬熟客。不僅斑鳩、麻雀等三有保護動物成批量出售，還有鷹、鸮等國家二級保護動物。

暗涌的大集：斑鳩、麻雀擺上攤，鳥販暗中攬客

4月1日，晴，6：50，太陽初升，集市上已人潮涌動。雞、鴨、鵝、鴿子密集地擺在道路兩側，集市上已有近百名商販。成排的鴿子攤位間一老者的籠子很特別，半米見方的籠內關著3只斑鳩。

“這是斑鳩，好吃。營養價值可比鴿子強多了，城里人都喜歡吃這個。”他說，斑鳩是用鳥網捕的，這3只是火斑鳩，體型不大，一只20元，要是全部買下，一只最低15元。

“我要了，我要了。”旁邊一戴帽子的男子聽完后趕緊搭話，邊說邊讓攤主把斑鳩裝進一個網兜。知情村民介紹，戴帽子的男子是鳥販子，“看到自己網的，數量少的，價錢合適他就買下來，當二道販子，加價再賣”。

十幾分鐘后，東西和南北方向水泥路兩側擺滿攤位，車輛難以通行。圍著大集走上一圈發現，路口附近新增加了幾家賣野鳥的攤位，一有人走到跟前，鳥販熱情介紹“虎皮”、“金翅”等小型鳥類，這些鳥大多屬于本地留鳥，也有夏候鳥。在另一個蓋著黑布的籠子下，十幾只麻雀撲撲楞楞亂躥。“小鳥都是用網捕到的，幾十塊錢一只，便宜的5塊錢就行。”

轉了近一個小時后，一手里握著兩只啄木鳥的中年男子湊了過來，“你們是放生的吧，我可以給你們供貨。我經常去村里收鳥。”他稱，他還向濟南市區一些飯店常年供應斑鳩、麻雀等，并多次要求留下手機號方便聯系。不一會，另一名身穿灰色西服外套的中年男子也湊了過來，“這個集上我做得最大，想要什么都能給你供”。

隱蔽的后備廂：面包車里提出一籠斑鳩一籠麻雀

8:00左右，兩名戴著墨鏡的年輕女子開車來到集市東頭，不斷看著關在籠子里的野雞和鳥。此時，身穿西服外套的男子走過去打著招呼，“有不少麻雀和斑鳩，全部都要的話可以便宜。”

隨后，他帶領兩名女子來到集市西側一輛停靠在路邊的破舊面包車后，打開車后備廂，車內中排座椅旁邊放了一個白色編織袋，里面有黑色網，后排坐椅則已拆卸掉，放了四個一米多長的鳥籠。最上面的一個籠子裝了3只斑鳩1只戴勝，第二個籠子里裝了近20只麻雀，撲撲楞楞亂飛，另外一個鳥籠里有近20只斑鳩。“這些鳥全部都要了。”一年輕女子說完后，跟該男子談好價格，將鳥都裝進袋子里。

這時，另外一穿黑衣的男子也湊了過來，“我這里還有一只鷹，就在旁邊三輪車后備廂里，便宜一些一起拿走吧。”男子打開三輪車，從里面掏出一只體長約30厘米的鷹，雙目炯炯有神，背部呈灰褐色，腹部為白色，尾部有四五道黑褐色橫斑。雙腿被透明膠帶緊緊纏住，翅膀也被束縛在一起。據了解，該種鳥學名雀鷹，俗稱鷂子，屬于小型猛禽，國家二級保護動物。年輕女子接手后，雀鷹身體劇烈抖動，試圖撐開身上的束縛。

周邊停放車輛中存放了不少鳥，有的藏在一個黑色的編織袋中。“這些鳥不能擺在明面上買，不然容易被舉報。”一集市上鳥販說。

神秘的院落：換3輛車轉悠1小時，見到雀鷹、長耳鸮

年輕女子將大量鳥買走后，穿西裝的鳥販子主動攀談起來，他自稱姓肖。“我是最早一批干這個，都有固定客戶，主要就是放生的。一般一買就幾千塊錢的。”他說，除了常見的斑鳩、麻雀等小鳥外，貓頭鷹、隼、雕等也能“弄得到”。

“這些都不在集上賣，要的話得去家里看，一般都比較貴。”鳥販子說，他家正好有一只大貓頭鷹要“出手”，有興趣的話可以去家里看，不過要過一會，等集散了。

過了近1個小時，鳥販子上了一輛破舊的面包車，揮手示意跟上他的車。面包車一路向西行駛，車輛轉彎進村，在村里狹小的道路上不斷轉彎。約半個小時后，到達黃河浮橋邊。鳥販子要求記者把車停在路邊一處院落里，之后讓記者上了他的面包車。“往前不好走了，怕你跟不上，在車上手機咱就先別用了，干這行都知道”。之后他開車過了浮橋，到達德州境內，在村莊內轉了10多分鐘后，該鳥販子表示要換他“表弟”的車去家里。

記者與肖姓鳥販子一同換乘了另一輛面包車，這輛車窗上貼有較深顏色的玻璃膜，很難看清外面。面包車在鄉間小道上穿行，20多分鐘后在一處四合院前停下了車。

打開紅色大鐵門，院子里堆放著二三十厘米高的鳥毛，旁邊放著刀和木棍，地上還有不少血跡。院子南側一間平房的窗戶用鐵絲網固定，房間內有四五只鳥在飛。走進這個平房，里面放著十幾個大鳥籠，其中一個鳥籠里還有十幾只斑鳩。

肖姓男子從里屋拿出一只扎著口的編織袋，袋子里一跳一跳的，“這個‘夜貓子’（貓頭鷹，學名長耳鸮）得半米多，很大，前幾天用網抓到的。”透過編織袋的通氣孔可以看到，貓頭鷹體型較大，長有黃褐色羽毛，一雙玻璃球般的大眼睛滴溜溜亂轉。接著，該男子又拿出一個網袋，里面是一直徑長約40厘米的雀鷹，雙腿和翅膀都被綁住了。

暴利生意鏈：斑鳩麻雀批發，幾十元買鷹可賣上千元

“現在打擊的越來越厲害，這行也不好干啊，只能小心謹慎。”肖姓男子說，他這里的鳥都是從村里一只只收上來的，算是一手貨源價格很便宜，轉手往外賣利潤更高。“斑鳩、麻雀都是批量走的，最遠發到廣州，鷹一般幾十幾百就賣了，找到好買家能賣上千”。

銷售渠道主要有4種。一是賣給放生者，這也是其“出貨”量最大的渠道，他跟幾個放生組織都有固定合作關系，“他們都不挑，一般只要是活著的都要，價錢也好說”。二是發往南方，“主要是斑鳩、麻雀，都是成批量的，一般一發就是上百只。三是一些餐館飯店，“主要也是斑鳩、麻雀、野雞”。四是一些玩家，主要是玩鷹的人，“賣給這些人的都是一些猛禽，都比較貴”。

男子介紹，販鳥已經形成一條完整產業鏈，像他這樣的屬于“一級供應商”，貨源和銷售渠道自己都掌握，單體利潤相對較低，主要是走量。很多鳥販子都是“二道販子”，小鳥販子收上來倒給大鳥販子，有時候能倒四五手，中間層層加利。

警方提示

目前，麻雀、斑鳩均被列入國家“三有”保護鳥類，只要捕殺，就構成違反犯罪。相關法律規定，像麻雀這一類野生鳥類，非法捕捉和販賣20只以上就會構成刑事犯罪，100只以上就屬于特大案件。戴勝、雀鷹、長耳鸮為國二級保護動物。非法獵捕、殺害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情節嚴重的，處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情節特別嚴重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濟南時報）

[責任編輯：楊凡、王春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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